了一口气。
【随即,他又恶狠狠地咬牙道:“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死了更好!死了的才听话。”
薛洋探了探晓星尘的呼吸,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是觉得死得不够透,不够僵,站起身来,进到一侧的宿房里,端出一盆水,就着一条干净的布巾,把他脸上的鲜血擦得干干净净,还换了一条新的绷带,细细地给晓星尘缠上。
他在地上画好了阵法,置好了必须材料,将晓星尘的尸体抱进里面摆好。做完了这些,才想起来要给自己的腹部裹伤。
他大抵是相信再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又可以再见了,心情越来越愉快,把地上滚落的蔬菜水果都捡了起来,重新在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还大发勤快地把屋子也打扫了一通,给阿箐睡的棺材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新稻草。最后,从袖子里拿出了晓星尘昨天晚上给他的那颗糖。
刚要送进嘴里,想了想,却又忍住,放了回去,坐在桌边,单手托腮,百般无赖地等着晓星尘坐起来。
却一直没有等到。
薛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越来越阴暗,手指不耐烦地在桌上滴滴地敲打着。
等到天色已暗,他踢了桌子一脚,骂了一声,一掀衣摆起身,在晓星尘的尸体身旁半跪而下,检查自己刚才画的阵法和咒文。反复确认,似乎没错。皱眉思索,还是全部擦掉,重画了一次。】
一众人看着薛洋忙前忙后,心中唯一的疑问就是:薛洋为什么要让晓星尘回来,他折磨的还不够吗?
魏无羡微一沉吟,突然间对着薛洋吼道:
“薛洋!你简直丧心病狂,让他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难道还要让我小师叔天天做你的傀儡木偶吗?!”
薛洋正沉浸在方才的晓星尘自杀的情绪中,听到这话想也不想的坐了起来:
“你胡说!我从没想过……”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但这一句已经够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薛洋此刻发红的眼底,他的内心,从来不像他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
魏无羡达到目的了,收起了刚刚发吼的表情,平静道:“之前我就问过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用霜华灭了常氏,还用了凌迟,现在,可明白了?”
薛洋死死盯着地面,他一直都不想承认,可是一切表现都告诉他,他不想伤害晓星尘,不想伤害阿箐。
因为有晓星尘,有阿箐,这几年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温暖。
【这回,薛洋坐到了地上,很有耐心地盯着晓星尘,又等了好一阵。阿箐的脚已经麻过了三轮,又痛又痒,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密密啃噬,她的眼睛也哭肿了,看东西有点模模糊糊的。
薛洋终于发现事态不可控制了。
他把手放到晓星尘的额头上,闭目而探,半晌,猝然睁眼。
多半,他探到的,只有剩下的几片残存碎魂了。
而若要炼制凶尸,没有尸身本人的魂魄,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薛洋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那张永远都笑意满满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一片空白。
不假思索,他后知后觉地用手去捂晓星尘脖子上的伤口。然而,血已经流尽了,晓星尘的脸已苍白如纸,大片大片已变成暗红色的血干涸在他的颈项间。
现在才去堵伤口,什么用都没有。晓星尘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连魂魄都碎了。
在薛洋的故事中,那个吃不到点心、哇哇大哭的他,和现在的他差距太大了,让人很难把他们联系到一起。而此时此刻,魏无羡终于在薛洋的脸上,看到了那个茫然懵懂的孩子的一点影子。
薛洋的眼中刹那间爆满了血丝。他霍然起身,双手紧紧捏起拳头,在义庄里横冲直撞地一阵摔踢,巨响阵阵,把他刚刚亲自收拾的屋子砸得七零八落。
这时候,他的表情、发出的声音,比此前他所有的恶态加起来还要疯狂、还要可怕。
砸完了屋子,他又平静下来,蹲回到原地,小声地叫:“晓星尘。”
他道:“你再不起来,我要让你的好朋友宋岚去杀人了。
“这整座义城的人我全都会杀光,全都做成活尸,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不管真的可以吗?
“我要把阿箐那个小瞎子活活掐死,曝尸荒野,让野狗啃她,啃得稀巴烂。”
阿箐无声地打了个寒战。
无人回应,薛洋突然暴怒地喝道:“晓星尘!”
他徒然地揪着晓星尘道袍的领口,晃了几晃,盯着晓星尘的脸。
突然,他拽着晓星尘的胳膊,把他背了起来。
薛洋背着晓星尘的尸体走出门去,像个疯子一样,口里碎碎念道:“锁灵囊,锁灵囊。对了,锁灵囊,我需要一只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
蓝思追喃喃道:“难怪……”
难怪薛洋曾让魏无羡修复锁灵囊中的残魂,难怪晓星尘的尸体会保存的那么好,难怪被割了舌头的村民多半都欺负嘲笑过晓星尘,难怪……薛洋愿意假扮一个人整整八年。
晓星尘此刻已经缓过来了,他看着浑身微微颤抖的薛洋,突然间开口问道:“如果你愿意,出去之后,同我们一起前往义城吧。”
这一次,以家人的身份,来相处,来赎罪。
薛洋抬头看了眼晓星尘清澈的眼睛,别开了眼。
良久,久到晓星尘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他突然轻笑一声。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