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
这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吃的意思,且不说她愿不愿意跟闻竹声一桌吃饭,就算闻竹声不在,她也没心情这么悠哉游哉边吃边聊啊。
加班不就是为了尽快干完回家吗?
Anna跟James都是温和的性子,看到她进来也很热情地招呼,又问“叫Neil了伐?”
“Cici叫了。”她边说边上前拿了一份盒饭,一双筷子,“你们慢慢吃,我事情多,就不一起了。”
这俩人跟她算不上多熟,嗯嗯啊啊地忙不迭同意了,她转身出门。
还没动作,门自动开了。
闻竹声依旧是早上的清爽装扮,只是迅速拧起的眉头显得不那么和风细雨,他盯着林遇雪端着的木质饭盒,密密麻麻的纹理润泽清晰。
那双握着深色饭盒的雪白指尖立即紧了紧,怕一不小心就翻了似的。
谁都没有说话,幸而Cici从旁边挤进来,林遇雪的样子一目了然。
“Sherly要回去吃吗?”她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还有单独叫的刺身和寿司呢,过来一起吃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不了,”林遇雪摇头,忽略Cici的挤眉弄眼,盯着闻竹声衬衫领口,面无表情地客气道,“谢谢Neil的晚餐,我事情多,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说完从Cici进来的空档里又挤了出去,体温相触的瞬间,闻竹声突然开口。
“还有蛋糕。”
那温度似乎瞬间高了,然而擦肩而过的人脚步未停,淡淡道,“谢谢,不用了。”
空间恢复充足,温度立刻下降,脚步声渐行渐远。
“Neil,过来坐吧。”里面人叫他。
桌面林林总总铺了一大堆,香气四溢,有人却觉得胸闷气短,食之无味。
Anna讲:“这些要不要分一点给Sherly?”
Cici拿了个寿司盖子准备每样装一点,闻竹声却打断她,“不用弄了,你们吃吧。”
“哦,好。”Cici不明所以,隐隐有些担心Sherly刚刚是不是再次惹怒了老板。
林遇雪三两口扒完了精致的盒饭,再次埋头于漫天的表格里。
满屏的数字,眼睛几乎看瞎,要借鉴和提取的报表不下十几张,搞得她自己都头晕脑胀,几乎分不清哪个对哪个,全靠惯性工作。
她隐隐地感觉自己一开始方式方法就没完全理清,但时间太过紧张,现在由不得她细细磨刀砍柴,厘清顺序,只能粗暴直接,先下手为强。
于是这摊庞杂的数据处理过程最终结果是——
Excel卡死机了。
林遇雪严重怀疑她流年不利,今天尤其不利,几乎是职业生涯最黑暗的一天。
虽然距离跟闻竹声闹翻才三四个小时,但已经有种人间几十年的难熬感。
她第一回遇上这种事儿,脑子浆糊一样完全不记得上一次保存是什么时候,又或许从没保存过,不敢轻举妄动强制关机,卡在这里进退两难。
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余光瞥见闻竹声正向这里走来,她几乎有些惊慌失措地无意识戳着鼠标,妄图把一团浆糊的电脑戳清醒
——这要让他看见自己电脑死机了,跟掉阴沟里被他撞上有什么区别?
然而凡事过犹不及,这一点即便在万能的计算机上也是同理,越是戳刺越是死得厉害。等闻竹声稳稳地走到背后,她已经彻底放弃,破罐子破摔地左手撑着太阳穴,对着彷佛蒙了一层纱一动不动的屏幕发呆。
不回头,不说话,彷佛不知道背后多了个大活人似的。
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出现在余光里,随后桌上多了一块蛋糕。
这种不顾拒绝,坚持的关心让她酸涩到烦躁,好像自己是个不成熟不理智只会赌气的人,而他又是那么不计前嫌,成熟包容。
知道再拒绝也没用,只希望他送完蛋糕赶紧走人。
然而任谁对着她这惨淡的屏幕也不会无动于衷。
“死机了?”闻竹声声音平静,彷佛刚才冷漠的相对从未发生。
……
林遇雪动作不变,半晌“嗯”了一声。
闻竹声看到屏幕里隐约的数个表格,说,“不要一次性开太多表格。”
简直是废话,她没好气地想,只听他又说,“直接重启吧。”
“数据不会丢失吗?”林遇雪总算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丢失也要重启,否则你打算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她还没遇上过工作电脑死机的情况,还存着一丝奢望,打算等下问问Cici和James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它自动恢复运转,结果闻竹声说得跟她像个痴心妄想的无知智障似的。
她犹不死心,“我等下问问他们。”
话音刚落,闻竹声突然伸手越过她,按了电源键,林遇雪大惊失色,急急拍着他手臂。
“你干嘛?!”
他收回手,平静地陈述事实,“问谁都是这样。”
重启——哪怕是IT也不得不信奉的独门秘籍。
林遇雪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总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总觉得他太草率。
而他这么草率,无非是劳动成果不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
罪魁祸首的罪过又加一等。
上头一张嘴,下头跑断腿,他根本不管她丢失这些数据的死活。
难道他不关机她会不懂实在没办法就重启这回事儿吗?
林遇雪心里的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