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对岁桉来说,是她整个高中时期最窒息的源头。
因为跟岁国文失败的婚姻,许曼连带着对岁桉也渐渐变得冷漠。
一开始年纪小的岁桉还不懂这些,她以为许曼只是因为离婚而心情不好。
后来岁桉发现,只要自己考试考得好的时候,许曼就会对她露出难得的笑脸,所以她拼命的学习,想要讨得许曼的开心。
但当岁国文很快结婚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岁桉的好成绩也不再能换来许曼的一个笑脸,甚至她变本加厉,如果岁桉没有考到第一名,那换来的就会是一顿责骂。
对于现在的岁桉来说,即使高中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她再一次面对曾经有些病态的许曼的时候,埋藏在心底里那种看似已经被抚平的恐惧还是会被轻易勾起。
许曼拿钥匙开了门,连鞋都没有换就直接进去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身后进来的岁桉一句话也不说。
“妈。”岁桉先开口打破这寂静,“我顺路去买练习册的时候碰见了同学,所以就……”
岁桉并不敢告诉许曼关于宋清渝的事情,但好在今天宋清渝提到去买练习册,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
“你现在已经高二了,距离高考也不过就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不是交朋友。”许曼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好像面前的人跟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我们只是朋友,他们人很好的,我也会好好学习的。”岁桉抬眼看着许曼,一字一顿回着她。
许曼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岁桉会回嘴,这几年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但岁桉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从刚才就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怒气一瞬间爆发:“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放学就给我立刻回家,周末也不要再出门了,看来是我以前对你管教太自由了。”
岁桉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许曼,想要说的话就卡在喉咙里,手紧紧攥成拳头,连带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得痛。
以前的她默默忍了太多。
可现在的她,并不是十七岁了。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交朋友的权利。”岁桉目光坚定地看着许曼。
许曼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岁桉半天说不出来话。
“好,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有周一去学校找你们班主任谈一谈了。”
岁桉一下子便有些慌了神,她知道许曼说到做到,如果真的让许曼去了学校,她怕会给宋清渝带来麻烦。
“你别去。”岁桉垂下眸子,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我不跟他们来往就是了。”
许曼见岁桉妥协,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这就对了,安安,你要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许曼走到岁桉身边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但岁桉却后退一步躲开了,什么也没说背着书包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她背靠在关上的门上,站了很久,一股酸楚感在自己的胸腔里蔓延开来,渐渐眼眶也开始湿润。
岁桉是想要去反抗许曼的,但是她不能也不愿意把宋清渝牵扯进来。
想着许曼喜怒无常的情绪,忽然之间,岁桉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自己回了陵江后在精神病院见到许曼的场景。
*
曾经的岁桉也恨透了许曼。
高考后她没有辜负许曼的期望,如愿考上了华清大学的建筑系,虽然京北距离陵江千里,但是许曼的控制欲并没有因为距离而减少,甚至在她大学毕业的时候还试图想要替她来决定工作。
岁桉终于不想再忍受了,那也是她第一次违背了许曼的意思,跟她大吵一架,决绝地留在了京北,并且换掉了手机号。
在此后长达三年间岁桉都没有再跟许曼联系过。
如果不是因为回陵江给许歌扫墓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岁国文,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陵江生活了。
岁国文这些年的缺席早就让岁桉对他失望透顶,但那次岁国文却意外地叫住了岁桉,还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去这里看一看许曼。
岁桉本来并不想理会他,但是当视线无意间扫过那个地址的时候,震惊到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个地址上写的是陵江市精神病院。
*
岁桉抹掉脸上的泪痕,回到书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刚才买回来的数学习题册埋头开始学习。
但脑海里却怎么都挥之不去那些记忆中的画面。
岁桉无法把刚才易怒暴躁的许曼跟当时精神病院里见到的那个怀抱着枕头轻哼摇篮曲满脸幸福的许曼联系在一起。
她安慰着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定不是许曼的本意,只是因为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