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道：
“扬州。”
只是两个字，语气竟带了无限的凄凉。
“……阔别多年，不想已是半生。有一位故人，还在那里等着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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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樊楼一扇小间的窗户依旧开着。沈于归刚离去，方才她所饮的茶盏还未来得及收拾，范无盐小间的重重帷幕后头，又走出来一个男人。
范无盐照常行礼，神色平静：“太子殿下。”
太子脸上神色十分凝重，也并不搭话，只是缓缓走到桌案前坐下，看着范无盐：
“范娘……终究还是要离开了吗？”
范无盐平静道：“是的，方才想必殿下于帷幕后也听见了。奴家此生已过大半，已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叱诧风云了，望殿下恩准，让奴家回乡去吧。”
太子脸上亦是十分唏嘘：“想当年，自范娘入汴京，便追随着我。这么些年来，我手下用人无数，却还是同范娘，最为合拍。”
范无盐道：“这些年殿下对奴家，奴家皆是明白的。奴家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殿下亦帮奴家在汴京城站稳脚跟，殿下之恩，奴家永世难忘。”
太子摆一摆手，道：“那范娘走后，樊楼可打算怎么办呢？”
范无盐道：“樊楼毕竟也是奴家一手经营出来的，虽说樊楼如今在汴京城已说不上是魁首地位了，但毕竟气候已成。奴家已经另找了人来接替奴家的掌柜之位了，只要不乱来，这樊楼再坚持百年，亦不是问题。”
太子道：“那方才那位沈娘子呢？”
范无盐道：“奴家了解过那位沈娘子，倒与当年的奴家很是有几分相像。殿下倒是可以争取争取那位沈娘子，沈娘子年纪轻轻，背后也并无多大的权势，却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坐上汴京城酒楼行的头把交椅，可见这位娘子并不简单，不输奴家当年。若是那位沈娘子愿意为殿下效劳，殿下便可高枕无忧，抗衡太清楼。”
太子冷笑：“说得容易。太清楼……那可是父皇的产业……”
末了，太子心中亦是心烦意乱，站起身来：“既然范娘心意已决，我亦不会阻拦。范娘日后……多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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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大会结束后的第五日，沈于归的腾云楼，便收到了一件无价之礼。
那便是官家御笔所题的牌匾，上书“汴京第一酒楼”六个大字。
阿黎提议将其挂在腾云楼正厅之上，让每一个来腾云楼的食客，一进门，便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这莫大的荣耀。
沈于归自然同意。不过，挂了牌匾，沈于归却不忙揭开，用红绸子裹了，预备与自己的婚事一起办。
双喜临门，多好的兆头！
此时，方晏如亦已经安全回京。此次大名府的水患，方晏如处理得可以说是完美，故而，再朝堂之上，又受了官家的一番赞许。
除了上朝，一日之中的其他时间，方晏如皆是在准备临近的婚礼一事。
沈于归与方晏如的婚期定于十月初三。二人提前找人来算过了，十月初三，是个黄道吉日，宜出门，宜嫁娶。
而自重阳大会之后的沈于归，亦是没空去管任何事，每日里被阿黎与乔三娘子拉着，辗转于汴京城中各大成衣店，挑选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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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九月，不光是沈于归与方晏如，就连整个汴京城，都过得喜庆而忙碌，转眼便到了十月初三这日。
汴京第一酒楼的掌柜娘子同开封府尹结亲，这自然算是一件大事。
巳时，腾云楼重新开张。今日的腾云楼布置得焕然一新，门口悬挂火红爆竹，整间酒楼亦重新整修过，面貌焕然一新。
只是，在腾云楼中主事的，却不是酒楼掌柜沈于归，而是文黎与宋盈了。
腾云楼邀请的众多宾客齐聚一堂，热热闹闹。门口的爆竹“噼里啪啦”，众人脸上皆是笑容。
到了吉时，文黎与宋盈一左一右，将裹于御赐牌匾上的红绸子揭下，好不神气！
此乃一喜。
揭了红绸，便是沈于归与方晏如的大喜。只见身着红衣的方晏如迎出来，陪着宾客说笑，只是，在每一次宾客想要给方晏如灌酒时，却总是被巧妙而又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阿黎扶着盖着红色盖头、身着紫色褙子的新妇出来。二人在众宾客与亲友的见证下拜了天地。新妇送入洞房，新郎则依旧在外头陪着宾客，宴饮说笑。
腾云楼的女使、小厮则在门口对着路人撒着喜钱，爆竹放了一挂又一挂，地上爆竹放过之后留下的喜庆的红纸则堆起两座小山。
宾客所带来的众多贺礼在腾云楼的后院堆积如山，这一场热闹虽说不上是旷日持久，却也是从白日里持续到了晚上。
入了夜，众人皆推搡着方晏如去看洞房中的新妇。方晏如走到洞房门口，在门外停留了好一会儿。
是的，自己有些紧张。
不，自己甚是紧张。
如今，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自己的心上人，终究是变成了眼前人了。
是的，今生今世、暮暮朝朝，她都是自己的眼前人了，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方晏如推门进去。果然，如自己所料，第一眼便看见，漫天的喜庆的红色里，沈于归已经自己掀了盖头，正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个已经吃了一半的果子。
方晏如失笑，转身关了房门。
自己知道，自己所娶的这一位新妇并非寻常女子。既然并非寻常女子，自然，做出不寻常的事情来，亦是再寻常不过。
方晏如走到沈于归身边，今夜她的脸红扑扑的，又被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