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什么?!”钟离本在美梦,闻言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谁来了?”
“家主登门拜访,大人念你多日未见亲人,特命你过去坐坐。”
钟离手忙脚乱起身,迅速梳妆更衣,昨夜那人好似收了些力道,她虽有些疲软,却不若上次那般遭罪。
姜浔不是鲁莽之人,忽然前来,不知为何,钟离有些七上八下。
采一为她挽了个高髻,选了圣上赐下的八宝攥珠金飞燕头面,换上新制的杭绸月华裙衫,贵而不俗,风流蕴籍。
“姜某今日贸然登门,还望骆指挥使见谅。”
姜浔今日携了重礼,一早便大张旗鼓地敲响了骆府的大门。
他为这一天绸缪得太久,以往锦衣卫从不与任何朝中权臣有所往来,行事内敛,遗世独立。可据他手上掌握的线人所报,锦衣卫根基颇深,指挥使骆已呈也不若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与骆府联姻后,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与其私交,便以着商榷浊酒台宴席之名递上拜帖,实则试探。
春日多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竟是伴着晴光落下,恋树湿花。
骆已呈斜靠在椅背上,眉间疏狂并未因面对滔天权臣而有所收敛,伸手指了指茶盏,“姜大人喝口茶,前日刚送来的青茶饼。”
青茶饼产自南方湿润之地,泡出的茶水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鲜爽甘醇,为朝廷的御茶。
圣上虽行事荒诞,但极好这口青茶,非盛宠之人绝不能受到此物作为赏赐,就连姜府都没有。
姜浔浅色的眸子光华流转,客气颔首,饮下一口色香俱浓的茶水,唇齿泛香。抬眸见骆已呈悠哉的模样,直接开门见山:“想必骆指挥使已知我来意,圣上对于此次席面极为重视,届时京中勋贵家眷齐聚,场面盛大,我等需得仔细筹备,故特来商榷。”
筹办夜宴本可以交由下面的人去办,姜浔将其揽了过来,看似十分郑重,可人人皆知内阁平日里最反对圣上奢靡无度。
不过是和锦衣卫相交的一个由头。
骆已呈不置可否,不紧不慢转着手中杯盏,“确保京城治安乃我锦衣卫的职责,姜大人要负责的是宴席其他各类事宜,似乎我们并无值得商榷的类目?”
雨声逐渐变大,天潮地湿,满院桃花被打得稀稀落落,那些不甚坚强的,只得跟随雨珠落到地上,化作春泥。
四周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姜浔脸上笑意顿了顿,仍是客气道:“此次浊酒台之席,司礼监特请来悬鉴楼的班子,当日约有六七十名舞乐妓子有机会近圣上的身,内阁稍后会将名单送到锦衣卫。”
司礼监请来的人,锦衣卫若是细致盘查,难免下了鱼初尧的面子。可若是由内阁出面再转交锦衣卫,虽然不与司礼监直接对上,却是明晃晃地告知天下人:锦衣卫与内阁更为亲近。
“大人的好意骆某心领了,只不过锦衣卫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内阁便不要做无用功了罢。”骆已呈继续品着手中茶水,恍若对此话题无甚兴趣。
姜浔没指望骆已呈会轻易接受自己的示好,甚至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却未料到对方如此不讲情面。
文人雅士推崇看破不点破,就算拒绝那也是婉转含蓄之风,姜浔在朝堂驰骋数年,早已练就了情绪内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却有些接不上话。
骆已呈像是并未察觉到诡异的气氛,手指卷曲,怡然自得地在桌上有节奏地轻敲。
直到眼角闪过一片月色裙裾,他才看向对面之人,狭长的眼眸晕上意味不明的笑意,“话说回来,姜府将人养得不错,令妹甚合我意。”
钟离刚踏入月韵轩正堂便听见此话,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彻。
姜浔顺着骆已呈的目光转身,便见女子盈盈而立,一身月华在细雨中飘逸轻灵。
“阿离来了。”姜浔起身,远远瞧了一眼便半垂眼帘,克己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