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计划真是烂到爆。”我说。
我打开窗户,用力踩在窗框上,以此为借力点跳入进房间中,落到地面,发出一声声响。
这声声响引得房间里的女人抬起头,她看向我,和我对上视线。
女人上半身靠在柱子上,下半身无力地瘫倒在地,眼神毫无焦距,两只眼睛空洞无比,见我闯入进来,黑色瞳眸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
游女们一般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可女人浑身上下却肮脏无比。
她的脸上尽是灰尘,遮蔽住原来的样貌,身上穿着的裙子也因污渍脏泥变了色。
可她本人却完全不在意,她头靠在背后柱子上,直愣愣地看着我,表情一片空白。
“这是受打击太大,无法接受现实了?”之桃跟在我后面翻入进房间。
因为裙子过长,影响了她的行动,她蹙眉将裙子卷起来,又从袖口处拿出一根绳子,将卷起的裙子捆了起来。
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我毫不客气地嘲讽:“你这样真丑。”
“没办法,我本来想撕掉裙子的,这样看起来可能更帅一点。”她无奈道。
“但撕掉裙子太容易被发现了,要是被妈妈知道,她一定会觉察出来的。”
之桃走到女人旁边,她蹲下身子,侧脸显示出的表情满是怜悯:“真可怜,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神气十足的样子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初夏。
她突然有了反应,眉毛和手指分别动了一下,之桃还未反应过来,疑惑地发出轻轻疑问:“嗯?”
一秒后,初夏站起身愤怒地将之桃推倒在地,提高音量暴怒般大喊。
“x人,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之桃知道初夏一直都看不起游女这个身份。
但和她不同,初夏就像之桃的妈妈一样可怜又愚蠢,居然想依靠着来逛花街的男人,想凭借着那些满嘴都是谎言的男人们离开这里。
愚蠢极了,也可怜极了。
她曾和初夏有过稀少的几次见面。
“哈,你这种只会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怎么会懂我想做的到底什么?”被戳到痛处,初夏转身给了小女孩一巴掌。
小女孩不可置信地捂住半边脸,咬住下嘴唇埋怨委屈地注视着她,道:“初夏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可信。”
但陷入爱情中的初夏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她目眦欲裂般凶狠地瞪着小女孩:“你这种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懂什么?!”
“我才不会像你这样,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花街里,我的木下、我的郎君会向妈妈赎走我的卖身契,带我离开这里。”
她的表情愉悦,唇角不自觉上扬,眼睛被爱意多填满,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幸福的事。
可这真的是幸福,还是浮于表面轻易就会被戳破的粉色泡泡呢?
之桃站在不远处,看着已经全身心沉浸在爱情幻想中的初夏。
对于女人的未来,她有一种准确的预感。
在看到那场闹剧时,之桃没有一丝惊讶,相反,她的内心出现了一句“果不其然”。
她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之桃并不是什么好心人,本来也没想帮初夏离开这里,只是在听到初夏被老鸨关起来时,她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人是一种会触景生情的生物。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初夏会和她的妈妈一样,以死亡的结局告终。
她决定帮助初夏,帮助她的“妈妈”。
“喂。”我忍不住颦眉道,“你什么态度,人家是来救你的。”
“救我,就你们?”初夏哈哈笑了两声。
她烦躁不安地疯狂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发出古怪的笑声,一边讥讽着。
“你们能做什么,你们两个游女能做什么?游女在这片花街里,就只是身份低微、活该屈于人下的人类!”
“噢不。”她嗤笑一声,笑容冰冷,“在这条街里,游女还算是人吗?只是牲畜吧?”
“你骂你自己可以啊,别骂我。”我立刻撇清关系,“你是牲畜我可不是,我是人类。”
初夏抬眸望向我,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我莫名其妙。
她又垂下头,问刚刚被她推倒在地的之桃:“你就带这样一个只有美貌的花瓶,也想来救我?”
谁说我脾气差的?
这女人脾气比我差多了好吧?我来救她语气还这么差,有病啊?
怒气一下子冲上心头,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试图压下这愤怒,却又听见之桃道。
“你不要这样说,芽衣除了美貌还是有其他优点的,比如…比如…”
她比如了半天,又认真思考了几秒,却仍旧没说出后面的话。
我额头青筋直冒,再也无法压制情绪,面上笑容消失殆尽,我发怒地向她们二人走去,张嘴就要开始咒骂,但房门却被猛然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声响。
我们三人同时望去,小丫头正站在门口,额头满是汗水。
她大喘着气,咽了口唾液稍微平静下来,紧张道:“芽衣姐姐,快…快点逃吧。”
小丫头并没有告诉老鸨芽衣她们谋划的事情。
可即使如此,老鸨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彻查所有游女的房间。
意识到这一点,小丫头在和老鸨分别后便使出全身力气,飞快地奔向自己的房间,将所有钥匙一下子全部拿出来,在里面翻找着关住初夏的房间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