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孩子们有着干净的双眸,警惕目光在递出去的零钱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多了的是机敏与好奇。
他们露出棉花糖般闪亮的牙齿,拖鞋在街道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扬起阵阵尘土。
当地正在办周末的集市,附近村子的人都来了,自行车和牛车混成一堆,美美子和菜菜子扇着鼻前,拉走想要摸一摸初生羊崽的灰原薰。
羊转眼成了桌上的一道菜,混在冰凉的黄瓜丝里。
一旁被请了饮料的孩子们乐呵呵地看着几人。
“好吃吧,”其中一人道,“我家的凉菜就是最好吃的!”
“一般般,”菜菜子抬头,“夏油大人做的东西最好吃!”
“没有我家的好吃!”“夏油大人做的颜色好看!”“没我家的好!”
两道声音此起彼伏。
菜菜子一个扭头:“薰!你说!哪个好!”
薰过了半晌抬头,才听到几人的话,随口一个“都好吃”,答案没人服气。
两个女孩吃完了,也加入了打弹珠的队列。夏油撑着脑袋,侧对店门坐着。
薰在他对面。
她的手转动木碗边缘,勺子缓慢刮下粘在边缘的米浆,送到嘴边,让软糯的甜在口腔里上下打转,舌头搅动又舔过唇边。
她吃得满足,在夏油眼中缓慢流动,一刻没有偏移。
失落被安静填满。
中心的街道到处都在叫卖。
刚从树上打下来的鲜果,没被商人收走的奇形怪状都是最甜的,用手擦一擦放进口中,榨汁机一刻不停作响,河鲜烤得滋滋嫩,倒在植物编的网里,边走边塞。
“每周都有祭典一样的活动,”女孩们笑道,“真好啊。”
纱的衣服被风吹起来,连成一片,比旗帜美丽,菜菜子和美美子都爱上了民族服饰,又将印满了摩天大厦和甜点的围巾披在身上,原地转圈花了人眼。
薰的肩上也被夏油搭了一条,他拿着裙子比照,买了一整袋。
午时小憩在茶馆,午后继续在集市游走。回去的路上,已是黄昏。
女孩们入手了两辆溜溜车,改造后的轮子在有石子的山地上滑得平稳。
为了换零钱去到邮局,写了明信片给菅田和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送到。
薰也换上了结实的草鞋,哪怕踩进水坑和尘土里,只要用水冲淋就好。
她虽看不到,却好似能嗅见太阳蒸发的气味,略带温热的空气爬过皮肤,金灿灿颜色滑过脚下。
树的叶是倏的响,河的水是叮咚淌。
“比起城市,我好像更喜欢这里。”她说。
咒灵背着大袋在空中浮动,夏油拉着她的手:“那,就多呆几天吧。”
起初是绕到了她没拿手杖的方向,从手臂向下,不知怎么,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了一起。
没人东张西望,没人大惊小怪,自然而然,心里都是甜味。
熟悉的感觉,不过薰也说不出是哪儿令人像行走在过去的道路上,重复了好多遍。
屋子渐渐从遮挡的地方出现,两辆滑板车不分方向,这时开始了比赛,径直往里飞。
晚饭时,它们被扔在客厅的一角,和其他东西一起。
电视里几里哇啦说着话,餐桌上久违地出现了蔬菜大战,以灰原薰吃了大半、三分之二进了夏油碗里,余下的被女孩们用牙磨掉告终。
阴影落在窗上,暴雨来得突然,若魂魄冲进屋子,沿着墙面滴滴答答、连绵不绝。
梦里都是浓稠,醒来脸上有水,一时还以为在做梦。
“薰,要换个房间。”夏油不由分说将她抱起。
一行四人不得已紧急转移。
女孩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屋子,在羽毛的游乐场里狂欢,薰心脏狂跳,接而昏昏沉沉睡到早晨。
过了早餐,得出门买新的床上用品。
——咒灵在吃掉羽毛时,不小心将它们一起吞了进去。
隔天再见到小伙伴,菜菜子和美美子打扮得也像是当地小孩了,增加了两个身影的一群人在镇上疯跑。
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头发,不分你我,拥抱尘土。
夏油和薰在当地最大的小商店里。
盖在身上的毯子样式比地毯倒乏善可陈,床垫枕套倒是多种多样。
夏油没想过他能选这东西选上这样久。
硝子和悟都爱选衣服,硝子选最合适的,悟选最贵的。两人叽叽喳喳讨论,他就坐在等座的沙发里,偶尔点个头,说几句评语,有时候被说不上心,可他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言语。
结账时,硝子会给他捎上几件觉得合适他的,有次悟非说一件绣了龙的皮衣适合他,他拒绝了,悟直接买给他做了胜利礼物。
就算对高专二年生的他来说,价格也不低,进了柜子后一次都没穿过就是。
现在那件衣服,大概已经和其他东西一样,被封存在了保管库里吧。
平日多穿高穿制服,便服难得上身,在周末后在洗衣机里滚动、旋转,咕噜咕噜,宛若命运。
来到这一步,他已没有任何异议。
结帐时,被问他和薰是不是新婚夫妇,多送了两人一套洗漱用具,夏油收下了。
去找女孩,一群人在山下玩够了,这回没带滑板车,直接坐上了咒灵。
午前到的住处,天色昏暗起来,菜菜子和美美子跌跌撞撞跑进房间,夏油将东西从咒灵身上卸了下来。
敞开的门内是阴影,草丛中是虫子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