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的那一刻，孙婆子悔得场子都青了。她好好在望竹轩守着，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掺和，每日清清闲闲的。虽然捞不着油水，可是一辈子都有着落，现在只怕是不好了。太太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二少爷可是太太的独子！
露珠见自己不得不出来了，这才膝行几步上前。也不敢开口，整个人瑟缩着，手紧紧抓住自己粗布衣服一角不放。
“你便是露珠？”阮铭问道，“你是听了谁的指使，去买的那些器件儿？”
露珠咬了几下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是……赵管事……”
“你是如何认识赵管事的？为什么要在此事中外合里应、穿针引线？你不是伺候二少爷的吗？”晏夫人实在也想不明白，自己亲自给儿子安排的人，经过千挑万选，还能有吃里爬外的下作东西。一个小小的粗使丫鬟，竟然有熊心豹胆，伙同赵姨娘暗害主子。
“奴婢……自分配到二少爷院子里，每日只做些洒扫的杂活。院子里的兰泽姐姐，常常教训奴婢们。我那日在园子里偷偷地哭，赵姨娘身边的丰儿见到了，安慰了我几句……之后还给了我些钱，让我注意二少爷院子里的情况，后来就让我去找孙婆子拿了那些疫病用品……咳咳……”说着，露珠用力咳了几下，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脸也涨红了。
众人都避让开来，仿佛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快把她带出去！”阮铭当机立断，表现得十分惜命。他这种千金之子，自然是不做垂堂。
旁边便婆子把露珠拉了出去，露珠怕自己有去无回，便冲着赵姨娘叫嚷道：“赵姨娘救我！赵姨娘救救我！我正是为了帮你拿东西才……”声音渐渐远了。
李嬷嬷见此，补充道：“先前，我问过露珠，那些东西都被销毁了，并没有留下来。这赤金缠丝花簪和银丝柳叶镶宝耳环就是赵姨娘赏她的，不然就凭着这粗使丫鬟的份例，如何受用得起？这些首饰，芷萝院里的人都说见赵姨娘戴过。”
一番对质下来，阮铭已经自己解释好了事情的经过，压抑着愤怒问道：“赵氏，你可有辩驳？这可是污蔑了你？赵管家白纸黑字，这些首饰，你如何抵赖？”
外边的乌云愈积愈多，风声也渐渐大了，吹得窗户乱响。
赵姨娘一下子瘫坐在地，眼眶一红，眼泪便留了下来，哀怨悲痛地说道：“老爷……自我入府已是二十余年，在老爷身边也是近二十年的光景。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还不清楚吗？我自服侍老太太起，便是无有一日不尽心的，这才将我赐给老爷侍奉老爷。自太太入了府，我每日端茶递水鞍前马后地伺候，也没有半分怨言。后来得太太善心发话，我才侥幸养育了四少爷五少爷，平日里都念着太太的好。”
晏夫人挑了挑眉，这就是你念我好的方式？害死我的源儿，让你的儿子给我养老？
“今日随侍太太去礼佛，留下来查抄搜寻的人都是太太的人，他们自然是向着太太的。孙婆子、钱管家还有那露珠，都是过了李嬷嬷的眼的，个个说话都这么利索直接。若真做了坏事，怎么不费心隐瞒？那欠契保书，不过一百两银子，竟留了一月之久！”
赵姨娘当然是拿得出一百两的，这确实是个疑点。
“老爷！我也是有儿子的人，自然知道做母亲是怎么样的心情。怎么会故意去害别人家的孩子？还说是我害二少爷未遂，反倒连累了自己的济哥儿。若真是这样，我早就一头撞死好了，情愿用了我的命去换了济哥儿的命！”
赵姨娘越说越激动，爬起来就要往柱子上撞，旁边的几个婆子立刻就把她拉了回来。
真要是在这里血溅三步，这可就完了。
晏夫人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一幕，嗤笑道：“赵氏，你也不必演这出戏码，说些什么自小伺候、母亲儿子之类的话。既想唱戏，明儿我回了老太太，你自己去庄子上唱个够吧！二少爷没了，府里不就只有你生的两个庶子了吗？若是老爷也刚好没了，那你不就是这阮府的老太太了，连我都要退一射之地呢！真是好极了，想让你儿子替源儿给我尽孝，没想到老天开眼，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晏夫人喝了口茶，倒是无所谓地对阮铭说：“当然，若是老爷信了赵氏这番说辞，那便信了吧！这等污蔑妾室的下等手段，也不知我使了有什么好处，白白糟蹋了我河内晏氏的名声。”
阮铭却是早已有决断。
他能混到今天，虽然首先靠的是关系。但是能做稳这个位置，在礼部混这么久，他当然不是傻子。虽然他对后宅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这个基本道理还是懂的。
这其中利益，必然是值得赵姨娘博一博的。且赵姨娘不过是空口白牙，扯了些情分之类的话。但李嬷嬷可是拿了实打实的证据的。
虽然晏夫人对他不假辞色的，但是做事光明磊落，治家多年井井有条，他才从来不管后宅的事。
阮铭正要发落了赵姨娘及赵管事等人时，李嬷嬷却拿出一个新的东西。
这一看，不得了！
阮铭和晏夫人都吓了一跳，府里竟有人行厌胜之术？
那是一个小小的纸人，用朱砂书了二少爷阮源的生辰八字。
似乎有雷声在天边响起，轰隆炸开在众人心里。
在外面守着的知云却把王婆子领了进来，说：“曲姨娘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