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自己的人中,深吸了几口气。
她劝说自己,无妨,无妨!元阳没了,只是采补的效果差一点罢了,还有男人心可以吃,还能勉为其难享用。虽如此,红毛狐狸仍是忍不住泫然欲泣,继而面色阴沉。
这个有毒公子,果真是她的克星,一遇到他就事事倒霉!
正逢杨昭悠悠转醒,一睁眼,正对上苏奈咬牙切齿的脸,差点吓得弹起来。
少年看看怀里的吴抿香,忙拉起被子将两人裹成蚕茧,有些害臊地悄声道:“苏姊姊?你怎么也进来了?”
苏奈冷冰冰地望着他,正要说话,便见杨昭焦急地将食指竖在唇边,提醒她:“苏姊姊可还记得独公子的叮嘱,不可大声说话,否则取影术会失效。”
苏奈倒是想长啸一声,把这些破影子直接惊散,将杨昭拎回去,就地采补了!
杨昭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立刻哀求道:“苏姊姊,求求你了,这取影术是我拿我的剑换来的,颇为珍稀,你就当是全我一个心愿好不好?”
看他说得这般可怜,苏奈闭上了嘴。
但她心中还是颇为不甘,一把搂过杨昭的脖颈,贴着他的脸不依不饶道:“除非你答应我,把你的心给奴家。”
杨昭十数年来初尝人事,似一夜之间开了情窍,竟能理解话中的深层意思了,顿时红了脸,目光躲闪:“我的心,已经给小香了,实在是不好,不好……”
杨昭抬起长睫,离得这么近,苏奈的五官越发妩媚,身上的幽香往他鼻子里钻,他又有些搞不懂,磕磕绊绊道,“苏姊姊,你这般、这般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你非要我的心做什么?”
苏奈委屈道:“奴家拿你的心下酒菜吃。”
听这话从小妇人的红唇中吐出来,杨昭越发确定她在玩笑,噗嗤一笑,只听怀里的小香嘟囔道:“相公,你在和谁说笑?”
杨昭悚然一惊,做个“得罪了”的口型,扣住苏奈的肩膀,将她一把塞到了床下。
这是什么世道?苏奈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下,悲愤地想,他二人在床上风流,她却藏身床下这块狭小之地。
只听“咚咚咚”,一阵锤击床板的声音,随后是“滋滋滋”,指甲愤然挠床板的尖锐声音。吴抿香已彻底被闹醒,坐起身来。
杨昭的心提到嗓子眼,幸而苏奈只扒拉那两下便安静了。
“相公。”吴抿香低头含羞道,“将我放开罢,我去给我们做些粥来。”
杨昭将手臂挪开,吴抿香转过身,在曦光里打量着杨昭。
在独公子的取影术所造就的这个幻境当中,吴抿香收获了另一种人生:王夫人去世后,她就想起了以往的一切,王临甫和老夫人感念她多年细心伺候,给了她一些金银和侍女,让她回到家乡,与杨昭成亲了。
虽然不知杨昭为何一言不发,但她能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个神态中感受到珍惜和爱意,这便足够了。
吴抿香凑近,亲了一下杨昭的侧脸,杨昭一怔,立刻将她压在墙壁上亲吻,只是碍于苏姊姊还在床下,他便又将小香放开。
小香面色酡红道:“相公,我穿衣裳了,你先转过去。”
等杨昭别开头,小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背对他系上小衣。穿上外裳,杨昭忽而从背后将她抱住,将头搁在她肩膀上。
吴抿香感觉到一种依恋,她甜蜜地说:“我只去厨房,不走远,可以吗?”
杨昭闭着眼点了点头。只有他明白,他有多么不舍。
*
人影在烟雾构成的帷幕上晃动,帷幕之外,站立着独公子与摇着蒲扇的祁之渚。
祁之渚注视着境中一切,他很是意外,又有些不满:这红毛狐狸以前不是最爱搅合吗?他往死里撮合杨昭和吴抿香,她非得在那两人之间横插一杠;这次他好容易将她赶进帷幕中,就是为了让她搅合,她却又偃旗息鼓,半晌都没有动作。
“尊上要不要来打个赌?”祁之渚摇着扇,道,“看这野狐狸多久才能将天辅星带出来。”
独公子注视着烟幕,如一尊玉像:“劫数对他人来说是人生,某不以人生作赌取乐。”
“小人失言了。”祁之渚顿时面露愧色,向独公子一揖。
独公子并没有责怪他,当世仙家许多是凡人飞升,各有其性格。他道:“劫数虽然人为,命定之中却有千千万万之变数,每一变都引向千差万别之结局。布劫应如穿针引线般精妙,不可因傲慢而作梗,亦不可因为情急而冒进,否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祁之渚额上冒出细汗,将此话记默在心中:“多谢神尊教诲。”
独公子垂睫,几具尸体正排着队从山峦下走过来,每个人手里抬一只箱子,里面装的,是他答应苏奈要送到她住处的鬼市商品。
最后一个青面獠牙的尸体没有持箱子,却双手捧着托盘,走到他面前。
独公子迟疑地看向托盘。
原来托盘上单独放置破碎折损之物,那些洁白的花朵,显然是被苏奈挑出来丢弃的,此时因失水而枯萎发黄,有的掉了花头,还有些掉落一盘花瓣。
她拿走其他东西,却偏丢掉了花。
独公子想起为狐耳簪花时,那毛耳朵嫌弃地抖了两下,却没有将白花抖掉,应是喜欢的。
独公子苍白的手,自托盘上拈起一枝残花。此花更惨,几乎压成扁扁的一片,很显然是被人丢在地上,又用力踩了一脚,拿起来时,片片花瓣落在他的手上。
独公子眼前浮现出狐狸为人身的眼睛,因全意信赖而明亮的眼睛,被人摆了一道后,瞬间变得防备憎恨,又似乎隐隐受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