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等学完了所有人类的诗,再考虑采补了他,嘻嘻,这可不算我骗你……
释颜垂眸,似乎又笑了一下。对苏奈道:“那你快去吧,一会儿雨大。”
话音未落,水中浮木陡然一滚,他竟如一片落叶般滑落进水里,转瞬不见,苏奈惊得蹦了起来,扔掉荷叶,一口叼住他袖子,却只咬住了他腕上的佛珠。
珠线扯得长长得变了形,只听得“啪”得一声,佛珠挣断,菩提珠四处蹦跳。
红毛狐狸叼着半截绳子,呆呆地看着落入水中的一颗颗佛珠。
佛珠迸射出金光,转瞬绽开朵朵金莲,漂浮在海面上,慢慢旋转起来,金光反映在她湿漉漉的皮毛上、眼睛里,轻轻抖动,星星点点的。
风里送来一道含笑的声音:“狐狸,不必管我,去吧。”
苏奈傻呆呆地听完,表情一变,“呸”地吐掉线绳,还踩了几脚,揉了揉嘴,心里暗骂道,这破烂草头神,走便走,也不说一声,吓得她到处乱窜,还把她的狐狸嘴都弹痛了。
可是说归说,她却没见过这么好看金色的莲花。苏奈左右顾盼,见四处已经无人,便小心地靠近海面,叼起一朵最近的金莲,转身撒腿就跑。
谁知跑到一半,她只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嘴里叼着的金莲,竟然碎了!
这金莲花瓣消解,碎成了无数金灿灿的蝴蝶。那些细小的蝴蝶闪动翅膀,聚如璀璨焰火,散若点点明辰,推推挤挤,一窝蜂地飞向空中。
红毛狐狸惊异地昂着脑袋,前肢立起去抓,一个也没抓住,不由得大为生气,骂骂咧咧的追着蝴蝶又跑又跳。
那团蝴蝶却越飞越高,转瞬飞到了云层里,片刻,那厚重乌云间,现出一线刺眼的亮光。
*
一束光忽然照在阿执脸上,极其刺眼,小胖墩忙抬手去遮,不料动作太大,手中捏着的面人掉出去:“啊呀。”
季尧臣停下来问:“怎么了?”
小胖墩知晓此刻情况危急,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让季先生拉着往前走。
半晌,他悄悄地回头向下看,那面人此时就正飘在地上的水洼里,慢慢地打着转。
那一线阳光照着它,将面人的颜色照得格外鲜亮:和尚一手持笔,一手持佛珠,一只展开翅膀的黑鸟,正在啃食他的右脚……
看着这和尚,小胖墩忽然想起给他治眼睛的释颜和尚,进而想起他的叮嘱。太阳出来了,他能吃那锦囊里装的银花了吧?
这日走了许久,他胃里饿得泛酸,想到那甜香的糖豆,嘴里便分泌出许多口水,急匆匆地拉开锦囊,将那十几颗绿豆大小的银花全部倒进嘴里。
也许实在太饿,还未曾细嚼,那些银花便骨碌碌一下子全部下了肚。小胖墩只觉得肚子鼓鼓的,忍不住打了几个嗝,身子忽然一颤,冷不丁想到一句话。
是阿雀娘把插在床头的三个面人儿送给他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中间那个大红官袍的男人是禄星,是专司官运的,旁边站着的两个人都是禄星的徒弟。右边那个尖尖下巴的少年叫做通悟,乃是神兽所化;左边那个和尚,叫做……叫做……
叫做释颜。
小胖墩的眼睛忽然奋力地睁大。
——原来给他治眼睛的和尚,就是释颜?
而他惊讶的不仅是这一点,而是他能将阿雀娘多日以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部回想起来,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
不仅如此,他还一瞬间想起了昨日背的诗,前天背的诗……数天以前,死活记不下来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还有……
还有他整整背了一年却又遗忘的《幼学簿》,还有,还有。
还有在东宫初见季尧臣时,他拿给他看,他却一字不识的《孟子》……
就仿佛大梦一场,忽而悠悠转醒,见天地万物,风声鸟鸣,都清晰无比。若说从前,他的脑袋里,仿佛有一张大网,将眼睛看到的那些字句全都筛掉了,现在,这张网却仿佛被人猛地撤下去。
因此,所有学过的知识都如同游鱼一般,争先恐后、推推挤挤地回到了脑中。
小胖墩猛地站定不走,惊疑不定地喘着气,季尧臣吓了一跳,苏奈也正气喘吁吁地从天窗爬上来,叫道:“先生!”
季尧臣忙道:“释颜师父呢?”
苏奈上气不接下气道:“他走了,我们别管他了。”
季尧臣想那小和尚身怀异术,当自有脱身之法,略微放心,拽过苏奈道:“快来,阿执一直等你,我们现在往山里走吧。”
一座座结实的木屋,屋顶用木板相连,搭出简易的桥;低矮木屋拥挤着散布于山脚,桥梁便曲曲折折,直通向远处山间。
水面已经上涨到了房檐,天上晦明变化,水面也倒映着滚滚乌云,又叫一颗颗雨点砸出漩涡,模糊了画面。
那木板在昏暗里,是一条微微发亮的孤桥。
要想安全,动作还得快些。几人相互扶着向前走去,小胖墩走不过去的地方,苏奈提着领子,一把将他拎过去。
到了一处极窄的地界,阿雀一直在抽泣,那木板窄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旁边就是水面,任凭几个妹子加油助威,她坐在地上,腿脚酸酸,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季尧臣见阿雀娘抱不动这三个孩子,在对岸屋顶急得眼泪婆娑,便将剑背在背上,屈身一抱,将阿雀抱在手臂上,迈脚过了桥:“公子就站在那里等着我,别乱跑。”
他过桥时并未害怕,只是游神想,一会儿得想办法将阿雀一家还有苏奈支开,才好动手。
这时,他忽然觉察到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