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高一：

南方夏季不常见雪，今年却很罕见。稀稀拉拉地，程草不过出了趟教室，它们就怜爱地跳起舞，再轻盈地滴落到她的发上、眉间。凉凉地，轻轻一碰，就成了水珠。

顾绩薄不说话，右手撑在桌前，看着程草左戳戳右夺夺，半晌才道：“不冷么？”顺着声音看过去，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却是明显地慢了半拍。“不冷，润润的，有点温柔，有点点像你。”

程草的语调柔柔的，有点江南小调的风味，不动声色地掩盖住了她的些许讶异。

“像我？”有着少年气的声调明显高了点点，但仍显着清淡舒朗，程草不自觉沉溺进声音，但很快，又轻轻晃了晃头。“像你，有点像，夏天的你。”

高二：

“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却是六瓣。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王曾祺把它叫做“碰鼻子香”。”语文老师身着青衣旗袍，语柔丽巧，背着零零散散的光线，自案桌前缓步走下，袅袅婷婷间，一股子花香传来。

鼻头不自主的向上啜了啜：“这个花香，好香，是栀子香么？”程草垂眸，好奇的眼神凝向顾绩薄。

“有点点刚果红的味道。”疏朗的声色滴滴答答地坠落，有点儿好听。

“你闻过？”动手戳了戳顾绩薄的衣袖，动作有点像怕生的小皖熊。

“没有，但它是你，CR。”

高三：

校园中，顾绩薄是条无限蔓延的直线，永远坚定、沉默着前行。他不回头，烟花缭绕间，便也忽视了乘风而来、却又疾驰而去地青春列车。

列车上的程草等待于一旁，窗外光阴流转、绿萝微黄，迟迟等不来行人。她以为这就是青春了，其实不然，夏季的最后一站，奔跑着的少年，飘飞的衣衫，微香的栀子花，不带一丝迟疑，踩上了青春的尾巴。

02

程草对顾绩薄一见钟情的那个盛夏，学校栀子花开得很茂盛。男生隐隐约约露在光阴下的身形很笔直，秀拔中带着颀长。

那时他们未相识，自然不能料想，高二因孤立，会被一张犹如深海的大网的，紧紧地笼罩在暖日透不过的阴影中。

对程草而言，这是救赎。

对顾绩薄而言，是少年时期的一次深刻的、如何弥补都备显不足的忏悔。

03

山水绿，石榴红。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少年少女双向救赎。

致那个想回去，却再也不回去，匆匆坠落的青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