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他的童年过得相当孤单,物质条件的富足和无人陪伴的寂寥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是不是也羡慕过能无忧无虑与小伙伴疯玩到天黑才回家的同龄人?金七七不知道。也许,夏胤荣自己也不知道,那终究是他不曾经历的人生,无法拿来作比。
孩子显然陷在不安中,咬了咬嘴唇,小声道:“从来没有人陪我玩那么久,你……住的远么?什么时候再来?”
凝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金七七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住的很远,暂时不会再来了。”
“嗯。”小夏胤荣失望地低下了头。
“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你不会永远一个人,记住。”强忍着泛起的泪意,她轻而坚决地说道。
从小夏胤荣家里出来,金七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状态了,一半是被这熊孩子的惹事精神给吓的,一半是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只有五岁的男朋友。
老天,要是她就这么把夏胤荣一手带大了……不说夏建豪一家怎么看待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直接升华到“长姐如母”的阶段了。
走出夏胤荣家的院子时,金七七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对她这样一个资深穿越者来说,不用解释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时间线又开始转换了。
居然这么快就离开?简直就像给了她一张时空旅行邀请卡一样,送她到此一游后又负责将人接往下一站。
金七七心头微微一动,她莫名地有种感觉,这次的脑洞主人夏胤荣并不是希望她“改写”自己的过去,而是……仅仅希望,那些遗落在岁月中的心情能有一人明了。
如果你不愿意改变已发生的事情,那就让我静静地见证吧。望着再度变得清晰的景象,金七七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地点仍是夏胤荣的家宅,紫阳花已经长得高过人头,花簇萎谢,锈铁色的残花衬在低垂的云翳下,更添几分萧瑟。天空堆满了阴霾,雨水却未降下。秋意渗透在每一丝空气中,不至于寒冻,凉飕飕的令人莫名戒惧。
这是什么时代?看庭院老化的样子应该距离上一个落点有些年头了。
金七七仍在纳闷,那花园里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响音。似乎是谁摔上了铁门?
她有些吃惊地循声望去。甬道那头,一个白衣女人拉着一只行李箱,秀美的面容像是将雨的天空般,堆满了阴霾,无血色的唇紧抿着,锐利如剑的眼神分明透着股傲气。
女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走,高跟鞋在石板路上踩出有节奏的声音。她经过金七七的身边时,少女仿佛感受到一股冷风擦将过去。白衣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时,树叶与屋瓦一阵噼里啪啦地巨响,这场雨终于打了下来:阴凉的,挟着北风而来。
金七七有些慌了,正想找个地方躲避,只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我这里有多的伞,借你用吧。”
她下意识地转身,却见一道熟悉身影立在不远处。金七七的气息不由一滞。
他是……夏胤荣?
不,虽然容貌已经很相似了,真正的夏胤荣个子应该会更高些,身材也更健壮些。这名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刚从铁门里出来,他已经撑着把伞,却还带了另一支雨伞。
“谢谢。”这场雨不小,片刻间淋得她肌肤生寒,金七七不由得应了声,接过少年夏胤荣手里的伞。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金七七心口蓦地一疼。她从未见过这张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落寞,悲伤,却又拼命压抑着自身的情绪,不能发泄出来。
金七七愣了一下。
夏胤荣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她随即想起了刚才匆匆过去的女人。对了,那次在杭州,夏胤荣曾经说过他父母离婚的事,回想起来指的大概就是这时候了。
“夏……”金七七脱口欲唤,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少年夏胤荣的记忆里不该有她,现实中他们尚未相逢,连在这个意识世界里的短暂邂逅也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少年撑着伞站在雨幕下,一言不发,目光静静地定在了母亲离去的街角。
“那位穿白衣服的女士刚走没多久,你要是有事,现在追过去说不定还能……”第一次,金七七觉得对夏胤荣说话竟变成了一种煎熬。她必须小心翼翼地装成是陌生人,掩藏关切,隐瞒心疼,丝毫不逾矩地提醒他。
“她是我妈妈。”夏胤荣紧抿的唇线与那女士如出一辙,听她开口,才平静又苦涩地说道。
“那……不追上去吗?她好像没有带伞的样子。”金七七说到这里便醒悟过来,夏胤荣借给自己的伞,原本该是为那位亲人所准备。
“会有车接她的。我妈妈做事情从来没有冲动过。”少年摇了摇头,像要说服自己一样低语道,“她出门前打电话给司机,我站在走廊里也听见了。”
既然知道是这样,你又为何带着两把伞紧跟着她的脚步出门?金七七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
“我差一点……就想追上她了。”夏胤荣垂下了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她是你妈妈,你可以告诉她你的心情。”金七七忍不住提说。虽然不能改变夏胤荣父母离异的事实,但至少,他能在这场幻梦之中和分别多年的母亲再说些话吧?
“我不该去。”少年低声道,“她有她的痛苦,也该有她的自由。如果妈妈决定要走,希望开始一段新生活,我就不能再拖累她了。”
“妈妈说,她心里有根刺拔不掉,父亲伤害了她的尊严。她说……尊严不是妥协和施舍能换得的,那是她自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维护的。前段时间,她对我和大哥讲了那些话,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走了……”他遥望着雨幕,叹息。
“但是,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