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去,又耳语给了郑皇后。申容笑着与前头一个夫人说完,又回头看了眼主座上的二人,一时嘴角的笑意便淡了些,升起许多猜测。
不过眼前的事还是按着规矩办完了,郑皇后也坐得住,示退叔衣以后,就随着申容和那几个诰命妇接着寒暄。
等兰房殿内众人退下,申容也起身要告退,郑皇后度了她一眼,叹道:“你好些坐着,孤与你说件事。”
……
回金阳殿的路上,皇城上空飘了些雨点子,罕见地进冬也湿润,但只一会就又干了。申容就在甬道上停住了脚步,抬头发了一会愣。
身后还随着兰房殿跟着送出来的叔衣和几个宫奴——眼下事一出,郑皇后无奈只得将申容真正禁足金阳殿,此举看起来是惩罚,实则也是暗暗保她,不然等皇帝自己提起来,就不是单单关在金阳殿这么简单的事了。
叔衣虽是心疼,但此刻她倒还有些诧异的:申公出了这样大的一件事,明摆着的证据都拿了出来,只怕这回是真过不去了,瞧着眼前的申储妃,却又为何还不如上次着急?
还是说,真是被唬得呆了?
便忍不住唤了一声,“储妃?”
申容缓缓回眸,“嗯”了声,脸上却仍旧毫无波澜,再略站了站,才回首与叔衣说,“这天瞧着也不好,不知多早晚又会来雨,你就送至此罢,让他们跟着即可。”
叔衣身后为首的,是兰房殿多露脸的阿勇,而这阿勇,又自来与金阳殿走得近。这老媪稍加犹豫,便应下了,“诶,储妃您也切勿太过操心,老奴虽不懂前朝的事,但无论如何——”她顿了顿,想着说的话无非也是那些空白的慰藉,要说真安慰到点子上,却又不知道如何说的好。若真是串通了前朝反贼造反,最后多半要获个连坐之罪,申氏便也逃不了干系,就算不丢个命,储妃的位置也难保,到时候就是皇后娘娘都无可奈何。她一个宫奴又能说得了什么?
也就只能再一叹气,生硬地止住了话。
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刘郢自然是下了朝就往回赶了。如他所料,金阳殿又同上次一样——被封了宫,不过来时他就已经听说了,这回可不是储妃自行封的,而是皇后下的令。
彼时王慧也在储妃的正殿门前徘徊——有个在后宫当美人的姑姑,还有个在前朝为官的舅舅——她如何也不会多晚知道今日朝会上的新闻。
“殿下!”王良娣迈向匆匆赶到的太子,惊慌失措,“妾听说……”
话犹未了,见刘郢朝着她一抬手,却是连话都没说,就自己推门进去了,她也不知刘郢的性子,跟在身后就要进去,却又被尽善及时拦住了,“良娣,眼下事乱,您先回屋罢。”
“可是……”她顿了顿,一半有些真担心要出大事,一半还有些想表现的心思。太子宠爱储妃,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若自己表现得同样关切,想必也能博得太子好感。
“您就听奴婢的,错不了。”尽善不免抬眸望了一眼王慧,却是一眼看透:眼前这位也不是个明白人。
王慧顿了顿,想起姑姑说这个尽善乃是北宫里头唯一一个有官衔的奴仆,想他的话大约也错不了,便只得应着退下了。
“殿下。”屋中,储妃同两个大宫女速速前来迎接,话不曾出口,已是伏身先行了礼,垂眉敛目,又明显欲掩心中悲切神色。
“申公并非乱党,我心中有数。今朝只怕……”刘郢闭了闭目,停住了话。
真相还未水落石出,说不准是田子士诬陷,还是他也中了旁人的道,亦或者……
他扶起申容,自己就寻了个席子坐下了,同样心烦虑乱。他必然知道朝中搅局的乱党是谁,只是除却那已然确定的,再有没有牵扯上旁的,也不能擅自先下定论。
毕竟因为要避嫌,他与申安国私下一直没来往,原先的名单嫌疑——还可推说与申安国尚无利益挂钩,所以乱党非他,而今却是将实打实的证据都摆出来了,若说是否为他人所污蔑,却也棘手难查。
说来说去,他这外父倒是真马虎,如何能将那般重要的东西都落了出去?朝臣私印乃是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若真为他人入府盗取,那也不枉他受着这份冤屈。
思及此,刘郢心中愈加烦闷,今朝朝会上的这一出,也着实是将他的计划都打乱了。
“殿下,妾熟知父亲的为人。您也是清楚的,父亲如何会是乱党,您也是清楚的啊!”申容见刘郢的话卡在一半,不禁要痛哭上一番。
“无妨,我会调查清楚。”刘郢遂闭了闭眼,压下情绪开始安慰申容,
眼前人目光一闪,忽而觉得心尖好似被人抓住,说不上来是否为他动容,更多是一种强烈的矛盾与反差。
按理说,刘郢就算顾不及她,也在她预料之中。毕竟前朝的名单嫌疑,也是太子为了抓出真正的二皇子党——而放的长线,这个时候突然窜出一个田子士检举申安国,一同坏了他的事,他能不烦?要应付这突然来的情况,手头上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下朝第一刻,还能想着先赶回金阳殿安慰她。
她忽然又回忆起上一世这个时候,虽然不是由田子士亲自揭发的申安国,可到这时候申安国也已经落了难,墙倒众人推,她的身边已是没了一个好脸色的人。
至于刘郢,更是连见一面都难。
若不是因为有纳入族谱的元配身份在这,后来又出来两个维护正统的老臣子,她恐怕都不能再浑浑噩噩地熬到晋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