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京城,逼我回兵解围,可我偏不。”
“他要先发制人,我便让他先。”他唇角溢出笃定微笑,俊美得不似凡人,“我这边,只要拖住小孟将军就行了。”
“小孟将军?”秦怀璧眉头皱得更深。
“哦,你还不知道吧?此次出征,副帅是孟浙将军,也是孟佩的伯父,孟佩的兵法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如今,孟将军已经率部出发,前去截击孟佩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只要孟佩被拖住,那么羡王那边,便是孤军无援。”
原本以为渡过禹河时会受到守军阻拦,未想到数万士兵默不作声地过了河,未见一个敌军。
即便这样,红秀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水岸边是低洼之处,为防敌军留有伏击,他早已四散开骑兵侦查,此刻纷纷回报安全。
这一路秘密快速地前行,除了迅速消灭了几队无意间撞到的人马,并未打过一场真仗,这让红秀心底有些不安。
他催马至谢育生身侧,问道:“上将军,要休息片刻么?”
“全部渡河了?”谢育生的侧脸掩在头盔内,并不见什么表情。
“是。”
“上马!出发!”他握紧缰绳。
“上将军……”
谢育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只是随意一个眼神,红秀心里却打了个突。
昨晚没有接到那位秦姑娘,他便觉得上将军有些变了,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上将军,我觉得……”
“你觉得一直没有遇到敌军阻拦,有些古怪是么?”他的语气冷静敏锐。
“是。”
谢育生淡淡望向前方,“若是觉得古怪,我们便不用躲躲藏藏往前走了,前边就是重镇永宁,去城下一看便知。”
“上将军,你是说……要攻克永宁?”红秀眼睛一亮。
永宁是京师最后一个屏藩护卫重镇,他们固然能从一旁的崇山峻岭中绕过,直插京师,只是这样未免要多花上好几日。
如今,上将军若决定光明正大的攻克永宁,便意味着……
他们不再躲躲藏藏的急行军,而是要正式的在朝廷面前露出行踪。
“若是两日之内能攻克永宁,消息传到朝廷,太后和杨诚信知道我离他们不过百里,必然急招陆元洮回来勤王。”谢育生话锋一转,“只是我不知道,关羡军能否在两日之内,将永宁拿下?”
对于以骑兵速度告诉、习惯快速剿灭对手为优势的关羡军来说,长时间的掩饰自己、不与敌人交锋,显然太过憋屈了。
红秀一听这话,热血涌上,翻身下马后单膝跪地:“关羡军必不负使命!”
“起来吧。”他挥了挥手,目光眺望北方,仿佛站在此处便能望见那久违的皇城。
谢育生长抒一口气,大战在即,心中却带着轻微的茫然与失落,若是真的有一刻江山入怀,又如何呢?君临天下……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么?
耳边兵马喧嚣将这一瞬间的寂寥冲散了,战旗高悬,一张张年轻而陌生的脸正往前奔袭而去。
谢育生看着他们,是他带着他们踏上了这个战场,而他们中的许多人,在一场场战事后,或许再不能回到故土。
所以,他曾许给他们的荣华与荣耀,他会带着他们,一一兑现!
两个时辰之后,关羡军先锋已经抵达永宁城门之下。
骑兵们无声蛰伏在城南的小丛林中,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觉得有些诡异。
已是宵禁时间,士兵们正要关上城门,但是依然有人拖家带口地从里往外出来,人流中还有许多板车,上边似乎放着全部家当,倒像是出城避难。
队伍缓缓从中分开让出一条路,谢育生骑在马上,远远眺望青黑色的城池。
“上将军,他们这是知道要打仗了吗?”红秀不解道。
谢育生静静看着城门,“如果知道我们过来,他们就会往北边逃,而不是聚集在南门。”
城门那边起了争执,大约是士兵们强行要闭门,而后边的人流却还在往前,一时间不肯罢休,哄闹起来。
红秀扬手招来了一个士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便换上了随身便服,混迹在人群中,往前去了。
谢育生看着那名斥候的身影渐渐远去,心底莫名起了一丝不安,他俯下身,轻轻摸了摸乌金驹的鬃毛,心中却细细梳理了一遍如今的情势。
一炷香功夫,那斥候匆忙回来了,“上将军,将军,那些人都是出城避难的,说是……说是……”许是觉得将要说出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斥候一时间有些踌躇。
“说什么?”红秀有些不耐烦追问道。
“说是匈奴人要来了。”
“匈奴人?”红秀怔了怔,不怒反笑,“你探的什么消息?”
那士兵头低得更低,又不敢辩解,只嗫嚅道:“他们都在那么说。”
谢育生目光掠向远处城池,制止了要发怒的红秀,神容变得异常严肃。
“上将军?”红秀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谢育生唇角微微抿起来,狭长明亮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忧虑,“全军就地休整,等前方确切线报。”
“上将军,现在看来这座城池还没有防备,是进攻的最好时间……”
谢育生扬了扬手,在部下面前,他从不会展露出丝毫情绪,可是此刻,心底那个想法已经呼之欲出了,他不得不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焦虑,问道,“关羡军后部尚未到的,还有多少?”
“再过一个时辰,骑兵们能够尽数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