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冯春生是被太阳光照醒的。她起身简单洗漱后就推门出来,探头看了看东厢,杀手已不见了。哦,大约是醒了吧。
出得院门就看到哑童抱着黑猫坐在井旁,那里支了张小饭桌,桌上摆着白粥和咸菜,刚落坐,十三端着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出来了。此刻已日上三竿,她仍无精打采,懒懒散散地打了声招呼,问道:“怎么,你们也才起床?”
十三看了眼她身上的破烂青衫,她随意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白粥,长长呼口气,又伸手拿了只窝窝头啃上一口,开口道:“阁下不怕有毒?”
“嗨,这阵子什么毒都吃过了,想来应该培养出了抗体吧,没关系,吃不死。”
十三听不懂什么叫抗体,但也明白她的意思,坐在一旁也喝了口白粥,“阁下已无大碍,准备何时离开?”
“吃完就走。”
两人无话,桑果摸索着出来了,她从不上桌吃饭,往常都是待叶老儿与桑皮吃过后,再收拾了桌子在灶房吃上一口。此时她站在灶房门前望着他们,虽睁大了眼,又离得这样近,但也只看得出三人衣衫的颜色,连轮廓都是模糊的。
冯春生哪里知道,招呼道:“姑娘,来吃饭。”
桑果笑着摇了摇头。
冯春生看了眼杀手的神情,也不再勉强,压低了声音道:“杀手楼的老巢在哪儿?”
十三登时一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放下碗道:“赶尽杀绝?”
“不杀完也没事,我只要那个接任务的。”
十三垂眸,“这个任务峰叔接的,已经死了。”
冯春生闻言气得拍桌,怒道:“峰叔?什么时候死的?谁杀的?”
十三看着她,“你杀的。”
冯春生闻言回忆片刻,挑眉道:“那个小老头?”
十三没有回答,端起碗继续吃饭。
冯春生很是懊恼,喃喃自语道:“唉,哎呀,又搞砸了,师哥知道了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饭后冯春生便准备离开了,那匣子的事情叫她格外在意。皇家装物的容器不会轻易出现在民间,更何况又是出现在唐门,会不会就是那个随妃子下葬的铁券?
思及至此,冯春生领着哑童便告辞了。
“你我二人也算有缘,你救我,我救你,也没法细算,不如一笔勾销?”冯春生立在门口回头道:“带着这位姑娘离开此地,谋些别的营生吧。后会有期。”
十三定定看着她,终是一言未发。
冯春生这许多年进出太子府,从未露过正脸,也极少走正门而入。正值多事之秋,她思量片刻,绕着大宅一圈来到了一颗大白杨树下。她见四下无人,低头捡了块石头,算准了方位屈指一弹,石入叶林无声无息。
片刻后,一袭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围墙之上。即便蒙着面巾,也难掩他难看的脸色。
冯春生见他大喜,“真是巧,又是你当值?怎还没调整方位啊,都说了这样很容易被找到的,这不,我一猜就中。”
才不是!黑衣人忍不住腹诽,他站岗近八载,也只你一人能找到此地,还能逼我现身!
冯春生抓过哑童的手臂,眼睛一睁一闭,人已进了院中。她还笑眯眯地同黑衣人道别,“谢谢你啊,再见!”
暗羽忍住吐血的冲动,你什么时候进出太子府这么客气了?不是我放你进去的啊,喂!和我没有关系啊,不要谢我!
更不想再见!
冯春生轻车熟路带着一脸冷漠的哑童径直来到归元殿,涟雨正在扫洒,见了她丝毫不感到意外,施施然行礼道:“见过小公子。”
冯春生边走边道:“给……”她顿了顿,这哑童叫什么?她也没说啊?“别管叫什么了,通知内务府抓紧给她做件合身的衣服。”
正说着,管家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见到她,喜得老泪纵横,跪拜道:“小公子啊,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都无人敢进这归元殿了!白衣日日领罚,杖责二十,拖着一身的伤还在到处寻你……呜呜,老天保佑啊,可算平安回来了。”
冯春生原本笑着的脸色渐渐凝固了,她坐在塌上,思绪百转千回,却万万没想到连累白衣受罚。也是,那夜白衣率众去追捕南魏的梁如歌,自己猝然毒发谁也不知,待他回来太子府却见到人时,肯定误以为自己被害了。难怪动静这么大,太子定然十分愤怒!
她缩了缩脖子,昨夜只送了信回来,师哥收到后定然更气了,要抓紧跑路才是。冯春生放下提着的那只木匣放在案牍上,深怕太子眼瞎,又压了块砚台。
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待他气消了再回来吧。
打定了主意,冯春生喊着哑童就准备离开。然而脚还未踏出门槛,慕绿野急匆匆赶到了,行过礼,对着冯春生道:“太子爷从宫里递话出来了,说……说小公子若敢走,就打断了腿拴在床前。”
冯春生打了个冷颤,这也太狠了吧。她悻悻地撇撇嘴,嘟囔道:“我没准备走,师哥多虑了。你们都散了吧,我想静静。”
管家开口问道:“我陪您一块想静静。”
慕绿野:“属下站着等您想静静。”
一群神经病!冯春生嘭一声关上门,一把抱住那匣子走来走去,不断与那哑童确认道:“死了死了,全靠这个了。你再跟我说一遍,是不是唐喜给你的?地里挖出来的吧。”
哑童瞥了她一眼,也不吭声,抱猫安静地盘腿坐在地上。冯春生来回渡步,没话找话道:“我总不好一直喂喂地叫你,你既不喜欢我起的名字,那不如你自己起一个吧。”
哑童想了想,摇摇头,又点头。
冯春生迷惑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