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便从伤口一侧穿了过去,转瞬间又从另一侧穿了回来。
眼前的医师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借着烛光低头为他仔细问地缝合伤口,她的手法很老练,再加上刀伤切面比较规整,不多时便已缝合完毕。
用棉布牢牢扎了起来,云景怡将最后一块沾满血的棉布丢进温水盆中,抬眼看着眼前的三皇子:
“三皇子殿下何须如此惊讶,再罕见的东西也不过是用于救人而已,本医师曾在永州驿站用碧幽丝救过一位普通人,在我眼中,三皇子同那位平民并无任何不同。”
她说的直接了当,甚至已经有了隐隐的僭越之言,荣婆婆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云景怡拿了笔墨和纸张,坐在殿内的圆桌边一边写方子一边道:
“三皇子的伤已无大碍,记得伤处不能沾水,不能吃辛辣刺激之物,更不能吃鱼虾羊肉之类的发物,若有任何不适之处定要及时遣人知会本医师。”
她说完手上的方子也写完了,走到三皇子面前递过去:“这段时日不能用,会对碧幽丝形成相克之象。”
李宗鹭原本万分担忧,在她的记忆中三哥还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更从未见三哥流过这么多血。
她幼时只知道三哥当年与父皇多番争执,最后毅然外出游历,甚至连尚书局夫子的课业都扔到了一边,夫子们提到三皇子纷纷惋惜,这样天资聪颖的皇嗣却如此悖逆,可惜了呀。
然而多年后三哥游历归来,不仅武艺超凡脱俗,就连课业都让夫子们刮目相看!
原本都以为四皇子李宗朔在立储之事上已经再无悬念,没想到现在多出了一个李宗启。
整个宫内的人都万分好奇,三皇子当年执意出宫游历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更令人惊讶的是,还有一位白衣女剑客随三皇子一同回京!
那女剑客白衣胜雪,一身清冷,仿佛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云。
那年李宗鹭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剑客,长得真好看呀,若她不是一个江湖客自己真想喊她三嫂。
“多谢云医师相助。”
正当李宗鹭出神之时,三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忽然想到怎么不见一直跟在三哥身边那位女剑客呢?
侍女们将殿内收拾干净,用新的木盆盛了热水端进来,云景怡在盆中洗干净手上的血迹正用棉布擦着水渍,听到李宗启的道谢声,她只是淡淡地回应:
“医师本职而已,三皇子殿下不用道谢。”
李宗启眨了眨眼睛,朝荣婆婆道:
“本王进宫未带替换衣物,请荣婆婆去司衣监为本王取一身新的。”
荣婆婆听到,顾不得细想应声而去。
整个紫微宫内殿中此刻只有三人,李宗启站起身沿着内殿的陈设反复查看,似乎他对殿内的事物异常感怀,在他看到内殿墙边立着的武器架时,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云医师难道不好奇,这紫微宫中曾经住了什么人吗?”
云景怡刚把药箱收好,听到他的问题,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架子,在她第一天见到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宫中像是女儿家的陈设,为何会有一个用来陈设武器的木架?
李宗启左手按在架子上,沉声道:
“东境的虞将军有一个女儿,名叫虞岁岁,只比本王大六岁,按辈分,本王却要唤她一声表姑。”
“表姑自幼养在皇祖母膝下,皇祖母为彰显对她的偏爱,特意用自己的名讳赐名紫微宫。”
李宗启仿佛回忆起什么往事,突然笑了一声:
“那时,每当我与父皇起了争执被训斥时,只有表姑愿意站在我这一方,她与其他名门贵女不同,天生喜欢舞刀弄枪,声称要走遍大靖朝天南地北。”
“后来,虞将军喜得幼子,虞岁寒被皇祖母带回了宫中,表姑跟随虞将军回了东境,听说,现在已经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女副将了。”
云景怡完全楞在原地,原来这紫微宫中曾经住着虞将军的女儿,若真如李宗启所言,先是虞将军的女儿被太后带回宫中,当虞将军中年得子后,太后又将幼子带回宫中,虞将军的女儿才得以回到父母身边。
她心生寒意,这分明是表面打着在太后膝下教养的幌子,实则是为了挟制虞将军!
虞将军虽然是太后的胞弟,陛下的亲生舅舅,却依然要被如此防备!
那如今太后将自己召进宫中又是为了挟制谁?
南疆的师门?
还是……为了挟制沈星煜?
仿佛是看穿了云景怡的心思,李宗启突然压低了声音:
“云医师,有人托我在宫中护你周全。”
云景怡的手指猛然掐入掌心中,有人托三皇子护自己周全?
是谁?
难道是沈星煜?
未等她反问,李宗启再度道:
“只是,他现在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北域战事吃紧。”
“云医师,他在生死存亡之际叮嘱我,一定要保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