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几年,每到天冷的时候就要发作,但都不痛不痒您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今年这遭您直接虚弱的昏过去,您也不清楚吗?别总拿小病忽悠我,我虽知看病功力不如您,但这么显而易见的症状也不是看不见。不说您年岁又过了四个年头早不似从前,这凛北不如江南,风能刺骨的程度您也不当心吗?”
她皱眉,一股脑像是连珠炮般吐出这些话,跟着师父这些年她从未正经顶撞过他,可她不仅是一个徒弟,她也是一个医者。
她不能眼看这人这样不当回事。
慎平有一瞬惊讶,与往常师徒斗嘴打趣不同,他这回并未倔强地驳她,反倒露出几分满意。
“你说得对,现在看病的功力比之前可强多了啊。没想到我徒不经意就长大了。”他心下喟然,看着她不满的神情立马接上一句:
“的确是旧疾无异,我老头子活到现在就没怕过什么,身子骨硬朗的很,旧疾傍身又有何妨?”
明瑜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断定他这样说的理由。
她曾在他复发时细细观察过老人的症状。才发现那伤竟是数十年前落下的,并且定是一段极其残忍的对待,才让这伤持续数十年都没有明显的好转。
那才是真真的老伤。
拜师数年,她仍旧对这位的过去一概不知,尚能知晓的也只有他名为沈嵘时期的种种荣耀和旁人传出来的各种传闻。
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始终很远,但见慎平没有要告诉她的打算,她就也一直没有追问。
她师父的性子她是极清楚的。那人决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他坚持的底线也绝对不能轻易触碰。
包括这些过去,倘若不是他主动想让它们面世,她再如何打探都没有结果。
于是她撇撇嘴:“你不怕,我怕行不行?”
“臭丫头,你才这年岁有什么可怕的。”
她顿了顿,作轻快状:“怕我亲眼看着自己救不活你,怕你还没把自己的医术都传得透透的给我呗。”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
慎平照常用手边的细木棍敲了一下她额头,“小没良心的。”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红糖水,红糖放多了。”
她望着琥珀色的糖水,收起玩乐的心思,垂下头正色说道:“对不起师父……我还是没采到岚草,若是采到了,说不定就能缓解你的病了。”
她们此番在凛北停留就是为了那株岚草,苦苦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那小小一株草。没想到终究错过了,让她们的等待显得也没什么意义了。
“没关系。”
她吃惊的抬头,本以为等来的会是一顿指责,往常她每每完成功课或任务出了差错,轻则背医文,重的时候被罚反复炼药,上荒山采稀罕药材都是常有的事。
这次岚草这种重要的任务,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再等一次就是了。”慎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随意语气差点让明瑜憋过去。
“那、那岂不是还要等一年?”
“笨丫头!我说是一年以后了吗?”
“那……”
“两个月后,岚草今年最后还会开放一次。”
这日的明瑜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采到那棵草。虽然它长得丑,开的又任性,可是那是一株能缓解师父疾病的药。
她方才犹豫半晌,终究没有说出口的话是:
我怕连你也不在了,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谈话临近尾声,慎平忽然又开口:“虽然是为了救人耽搁的,但你出了差错还是要受罚。”
明瑜叹了口气,原已经揉着手腕准备好炼药了,却听那人道:
“凛北东街有一家清风茶楼,里面一记名曰‘一盏春’的清茶味道不对劲。明日你去查清。”
“味道不对?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