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有些警惕地问:“当然,不过……客官是觉得我们的茶有问题吗?”
她骤然一笑,“不,只是觉得很好喝,想请教一二。”
“那您可千万莫要用茶事冲撞了我们老板娘。否则……”
“否则她可是会发怒极的。”小厮稍稍凑近低声对她轻启道。
老板娘手持一把山水团扇,浓妆半掩在扇后,娇笑着上了二楼,不多时便锁定了明瑜这个位置。
此时恰时午歇时分,窗外空荡荡一片安静非常,二楼主厅中间是敞开的茶桌,尽是些散客,一面水墨屏风将大厅分为里外两半。
开放大厅周围是几间封闭的茶室,没人的隔间半敞着,而此时恰有几间是拉门紧闭的。
“小姑娘,有何吩咐?”
老板娘的声音在明瑜头顶响起,她转过头去时老板娘微怔,显然是对她这个进三日忽然频繁造访的客人有些印象。
“看来小姑娘很喜欢我这的一盏春啊,每回来都要喝上一壶,是不是觉得妙极了?”
明瑜笑着点点头,先是赞誉了她冲茶的水平,然后话锋一转:“可,我有一个疑问。您这一盏春的方子是您自己配的?”
闻言,老板娘的笑靥不自觉僵了僵,再看向她时的目光染上一丝疏离,“怎么?”
“您这的茶水的确清新淡雅,每一种品都有别样的风格,这都拜茶叶的选取和不同搭配所赐。分明种种茶都优秀至极,可这一盏春,我想……您是否在冲调时不小心误放了些什么?”
最后那句她说的极轻,话音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老板娘听了这句,面容风云变幻,紧紧盯着她,却依然用美好的声音道:“我听不懂你说的,小姑娘这样说的意思是怀疑我在我家茶水里掺东西?”
明瑜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怀疑什么,只觉得这老板娘兴许是不理解茶识才误放的,想提醒她一句罢了。
一盏春里有两种茶叶,本来是相辅相成极能温和心神的,问题出在那几瓣芍药。
那几瓣芍药和其中的银毫叶相克,对于体质好的人并无影响,但若是体质差的人饮用,严重的会导致腹泻,不严重的也会像隔壁桌那男人一般隐隐作痛。
“那你什么意思?我能误放什么呢?”老板娘这回没有敛声,却笑得更深,独有的尖锐音色吸引了二楼多名茶客的注意。
他们齐齐看过来,其中不时夹杂着浅浅的议论声。
明瑜见此状微微蹙眉,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
“老板娘,一盏春里原本并不该有芍药不是吗?”她一字一句,并没有用询问的语气。
只见她说出这句话后女人的神情变了变,面色复杂的看着她,捏着扇子的关节都紧的有些发白。
在座的每一桌几乎都放着一壶一盏春,忽然听见她这么说,纷纷犹疑地看着杯中方才喝过的液体,又看着那个魅力十足的老板娘。
“你,”老板娘素手抬起指向明瑜,又侧眸看着一方屏风这边的茶客们,语气里有明显的波动,挑眉对她们说:“你们都喝过一盏春,喝了那么多次可见有什么事没有啊?”
旁人之中有些是熟客,知晓老板娘的脾性,见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常来也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人说话。
“小姑娘——”老板娘见他们的举动,一下将身子倾靠在明瑜的桌子边沿,身子柔弱无骨般依靠在那,眯了眯眼朱唇轻启:
“不该你管的事少管,我的茶里我想加什么就加什么,何况你可看见有什么事儿啊?你不是第一次来了吧。莫不是仗着这店里只有我一个妇人,奉了哪位大人的命来捉弄我不成?”
茶客们见此景不由得微微红了耳根,更加沉默了,而恰时,二楼弹琴的女孩也停下了抚琴的动作,整个茶楼显得寂静无比。
“难道……”
“难道月娘甘愿在这里因为一个毛丫头失了雅兴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屏风另一端倏地传来,打断了明瑜尚未出口的话,惹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