暾帝身为人父虽然已经长达数十年,可真正与女儿一同度过的欢愉时光却只有短短的几月。
尤其是他的小女儿,离光夜昙。
人世间不如意事常□□,最难过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痛,他先后经历了两次。
他的皇后为他生下的两个公主,一个被聘为神族天妃,一个被聘为沉渊储妃。
一朝错嫁,他两个女儿一夜之间竟变成四界人人喊打的灭世妖女。
四界之中,人族势弱,作为人族的皇帝自然要护佑人族的百姓。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儿们一天天长大,她们出落得亭亭玉立,也逐渐有了心爱的如意郎君。自己年华渐去,两鬓斑白。回首往事,暾帝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父亲,他缺席了女儿们的成长时光。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女儿们已然出嫁。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未等他如何珍惜,葵儿自戕昙儿救世。只留下他这个老父亲整日对着日晞宫朝露殿日日回忆她们姐妹两个儿时的情景。
思念如疾一旦入骨如病入膏肓,情到深处时老泪纵横。午夜梦回间总能梦到昙儿挽着玄商神君,葵儿牵着嘲风一同进门来向他请安。他膝下唯有此二女。救世之后的四界海晏河清,安宁和乐。也算是完成了青葵夜昙在世时的遗愿。
凡人的命数不过尔尔,如今暾帝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女儿归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守护他的女儿们。
许是近乡情更怯,越靠近东丘,暾帝的心跳跳得越快。太久没有来到东丘,上次在东丘还是繁花之灵感召,地脉紫芝破土重生的时候。
玄商神君赠给他的天族法器很是迅捷,只是他上了年纪,身体未免有些吃不消。老远地就望见一双人影,左边黑紫右边蓝白,一看就是神族与沉渊的服饰。
飞池与谷海潮在东丘入口处等了半晌,终于一道流光从天边而来。两人忙上前施法帮暾帝稳住身形,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暾帝。
“暾帝莫急,我是玄商神君的仙侍飞池。神君因为照顾地脉紫芝实在脱不开身,故派我等来此恭候。”
飞池办事细致妥帖,谷海潮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一只手托着暾帝的手腕,一边笑着套起了近乎。“暾帝近来身体可好?我们殿下知道您来了特意准备了一番。素水前些年跟着公主于医道上也学到了些许皮毛,正好此番替您调理调理身体。”
暾帝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只觉得头昏地转,连脚步都开始虚浮了起来。有了法器的加持,虽是一日千里,可终究踩在地上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是以身边两人的寒暄到底是随风而散未曾入耳,待到入了东丘数十丈远后。入目是百花齐放,五彩缤纷。
又是一双人影缓步向前,正是暾帝的两位佳婿。
少典有琴和嘲风为了迎接暾帝到来的准备事宜忙活了好几日。灵璞祖师见状还特意写了书信给霄雨仙尊,请她向天帝说明派下几个仙侍到东丘替玄商神君分忧,
信中还说明了地脉紫芝花灵的新情况。
一听说是派往东丘,飞池和翰墨迫不及待地自告奋勇想追随旧主而去,天帝清衡也乐得顺水推舟。
见到嘲风和少典有琴上前,飞池和海潮非常知趣得退到了一边。
暾帝一时间不太适应这一左一右的两边护法,只哭笑着道,“不必搀着寡人,你二人在前引路就好。”
又走了半晌,几人终于来到了地脉紫芝前。
风吹得叶子发出飒飒的声音,双花在枝头攒作一团,硕大的花盘清浊二气萦绕在侧。花朵一半清丽一半妖冶。随着风吹花枝轻颤摇摆,花香四溢摄人心魂。
这是他离光旸的女儿啊,哪怕如今她们是地脉紫芝的花灵,也依然是他的掌上珠骨中血。
少典有琴和嘲风跟着暾帝立在他身侧,见暾帝眼含热泪望着双花入了迷,嘲风伸手拉了拉少典有琴的袖子。一边在暾帝看不到的地方对着他比着口型说道,“老五,你确定她们两会出现吗?”
少典有琴冷着脸伸手打掉了嘲风的手,又重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掸了下无形的灰。口型回道,“不知道。”
嘲风见状冷哼了一声,退到了一侧。不知道老五用了什么手段让夜昙那丫头对他言听计从的。连白日现身的事情都能答应他。
少典有琴计算着时间,盘算着夜昙姐妹两何时会出现。当晚他与昙儿离别之时,正值天边拂晓。
他心中自然是惜惜别离,可夜昙确是个小没良心的。阵阵流星雨划过天际,夜昙一连串许了好几个愿望。一阵玩闹过后她困倦了许多,蜷在他怀里困意渐盛。
少典有琴想起暾帝送来的书信,夜昙和青葵已经化形之事目前几乎只有他们这几个守在东丘的人知晓。若是暾帝得知爱女已然归来,会不会很惊喜,亦或者他年纪大了怕经不起这等起伏?况且昙儿如今心智尚小,以前之事又全无记忆……
“昙儿?昙儿能否为我解答一个问题?你与青葵公主为双生花灵,可否不拘于白日黑夜共同现身?”他犹豫再三,最终斟酌后问了这个问题。
夜昙此时可谓是耗尽了精力,一心只在沉重得快要闭合的眼皮上,她只当少典有琴可能是想见她姐姐。想来玄商神君一直以来照顾她姐姐,只不过姐姐醉心修行才一直没有现身如她一般领略世间美好。
修行始终是她们二人通往体验世间的坦途,只不过是夜昙太心急,而青葵太放松。
正如她对嘲风之依赖,姐姐对少典有琴也因着清气的联系有所不同。想来若是神君求见,姐姐也必不会推拒的。上次神君一曲引得姐姐现身她可是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得。
想了这么多,夜昙的脑子重得像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