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始夏看到那条好友申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当时她正往书包里塞专业书和中性笔赶着去上早八。
倪思蓓倚靠在门框上提醒她:“记得带手机,学习通签到。”
温始夏“奥”一声后把充电头从手机上拔下来,屏幕顺势亮起,她低头解锁后照例去翻社交软件有没有什么重要通知。
屏幕上端的圈一直转,她抿嘴摁灭手机,背上书包跟在倪思蓓身后:“走吧。”
正是赶课高峰期,学校主干道上满是背着书包的匆匆行人,温始夏咋了口豆浆,对旁边的倪思蓓眯着眼笑:“今天豆浆是红枣味的,而且我喝到的总算不是最后一杯了,豆渣很少。”
倪思蓓偏头说:“平时你要是能起早点,天天喝的都没豆渣。”
两人边说边拐进走向崇文楼的二道,前面一排排银杏已然变黄,有些叶子落在地上像是破碎的星辰。
温始夏把空纸杯扔进道沿的垃圾桶里,向前紧走两步去揽倪思蓓的胳膊,说:“安城一瞬入秋,今天早上好冷啊。”
旁边人没回应她这话,倪思蓓扶了扶书包肩带后,倾身悄悄对她说:“傅星桥在你左后方。”
顷刻,温始夏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起来了,她眨着眼睛不敢偏头。心里想的是前面不就一栋楼么,他一经管院的大清早来崇文楼干嘛。
温始夏就维持这样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跨进楼门,两人心照不宣地放弃了载满人的电梯,选择去走楼梯。
傅星桥全程不紧不慢地在她俩身后,在温始夏将要拐进三楼时忽然叫她:“温始夏。”
她下意识回头。
只见他举起手里的手机轻挥了挥,不带什么情绪地对她说:“记得通过一下申请。”
清晨的阳光从楼梯间透明的玻璃处洒进来,金色的光芒大张旗鼓,一如他热烈的灵魂。
温始夏从不敢说自己看透了他,却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个心有大海的人。
倪思蓓戳了戳她的手臂,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正准备回应的时候,他就转身继续上楼了。
“夏夏走吧,上课了。”
温始夏将自己抽出来,抬唇点了下头,说:“好。”
她一进教室就被专业课老师叫去捯弄电脑,直到课间十分钟休息的时候才得空看了下手机。
下端第二行那里确实出现一个新的红标,她点进去后可以看到傅星桥的主页。
其实那是很熟悉的一张头像——冰美式压在一张英文报纸上,标签是一颗星星,写着:FRANK。
连那串像是原始乱码的微信号码她都背得滚瓜烂熟——“qdygjzz_yzxryzg”。
温始夏把手机熄屏塞进桌兜里,捧起水杯喝了口水,眼睛望着黑板上的逻辑学术语出神。
旁边倪思蓓正埋头抄温始夏的笔记,看她蔫蔫的,眼神分她一个,问:“怎么了?”
温始夏挠了挠额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
“夏夏,你听懂老师刚才说的那个例题了没?”
温始夏话被打断,抱歉地朝倪思蓓笑了笑,转过身给后面的同学讲题了。
那天早上满课,两人中间换了趟教学楼,从崇文楼出来时楼梯口围得水泄不通,温始夏和倪思蓓一前一后站着。
眼看着一楼楼口就要到了,温始夏转头要和倪思蓓说话。这时她旁边出现一个人影,叫了声“小师妹”。
她斜额去看,只见傅星桥指了指她脚下,提醒道:“鞋带掉了。”
此时人太多,人人摩肩接踵,他站在人潮中央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到了一、二楼之间的那个楼梯间,傅星桥站在墙角处向她示意。
温始夏红着脸说了声“谢谢”,然后蹲下身子系鞋带。
他背过身去,始终离身后人有两步距离,不至于太近却也帮她分隔出行人。
在系鞋带的时候,温始夏分神去看傅星桥鞋的白边,猜想他来文院的楼是做什么。
两人留在墙上的身影结结实实地重合,真空与光点使得周围的一切成为一个假象。
温始夏听到路过的同学有的在聊中午吃什么,也有人相互打招呼,还有吐槽忙着赶早八而没吃饭的同学。
而她,她把蝴蝶的两条绳等齐,好像这样自己就可以与身前的人并肩了一样。
三十秒后温始夏站起身来,她脸上的红褪下去一点,再次向傅星桥道了声谢。
这会儿人已经不是很多了,他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后就下楼离开。
傅星桥这样突然的出现,让温始夏第二大节的选修课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台上哲学院的女教授讲着弗洛伊德和康德,而她满脑子都是傅星桥干净的球鞋、黑色的卫衣、执电脑包的左手和泛着一圈柔光的头发。
倪思蓓在一旁撑着ipad玩消消乐,打了个哈欠后在桌底碰了碰她的膝盖:“想什么呢?刚在楼梯上差点弄丢你。”
温始夏回神,这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她看过后眼神黯了三分,和倪思蓓开着小差:“等会儿下课你先走,我还有个事。”
“行,记得吃午饭。”
下课后老师迅速收了书、拔了优盘后背着自己皮革压纹的LV头也不回地离开,倪思蓓挥手说了“拜拜”后就出了教室门。
温始夏垂头坐在阶梯教室里,等到整栋楼基本安静下来了才呼出一口气。
那天本该是个很好的日子,只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天慢慢阴下来,秋高气爽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寂寥的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