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风急促跑来,“主子,郡主出去时脸色很不好。”
顾柏舟眼神定在被扔到桌上的扩香器,微阖双眼:“知道。”
“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吗?”
顾柏舟转身,缓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一声不吭。
硕风不明所以,“主子......?”
顾柏舟忽地低笑一声。
与此同时,江晚岑却笑不出来,她必须将与顾柏舟和离提上日程。
她不知道顾柏舟的最终目的,也无意去探究。
在一只脚即将迈出岑记正大门的那刻,下一秒她的右手被人握住,那手掌宽厚而温热,像触电一样,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她顿了顿,奋力抽回,感觉到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虎口的老茧摩挲得她格外生疼。
“你去忙,我在府上等。”
女子不回头,说出波澜不惊的一句话。
顾柏舟捏住她的手往门内带,她倏地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他三步当两步,又将她往门内带。
江晚岑没想到还能被他掣肘,猛然回头蹙眉:“你做什么?”
“我有话与你说。”
“有什么话出去说,不要拉拉扯扯。”她紧缩深眉,垂下头掩盖眼底的暗色。
岑记的门口,一个高挑怡丽的女子想往外走,她身后那位气质淡雅如雾的男子把她往门内拉。街上不少行人留意到此处的拉扯,纷纷驻足,更有甚者想上前劝架。
顾柏舟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露出温和的笑意,显得平易近人:“我做错了事,娘子生我气呢。”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顺带扯住她的手臂,往怀里拉,她猝不及防地被他环到胸前。
耳边是他清润暗哑的声音:“大家伙不用担心,我们夫妻俩吵架向来是这样,娘子最疼我,舍不得打我。”
不知两人身份的百姓附和:“小娘子,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与你夫君说清楚。”
知道两人身份的默然不语。
两人相贴合的肌肤之间没有任何缝隙,他的体温灼烫着她,令她浑身像是要融化似的难受。
顾柏舟搂着她来到院内,这才堪堪松开她。
她的目光有意识地避开他,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游移,细想她的态度是在刺杀案后发生变化。
尚书府中他谨言慎行,并未做出什么令人生疑的事,而且他与她中途分开,到底是哪里有错?
他再次见到她,还是她扑倒刺客那时。宋云峰遭遇刺杀,他在人群中观望,这本不关他的事。
但宋云峰,倒是与她有些渊源。
她生疑气愤,莫不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帮她救人?
“今日在尚书府,我没料到你会挺身而出。岑儿,我儿时生活在龙潭虎穴之地,交心的人屈指可数。”他声音微顿,“你解救我于水火,对你,我能倾尽一切。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与我干系并不大。”
“你可能觉得我冷漠、虚伪,我并不否认,只因这也是真实的我。”他神色颓然,双手指节用力攥到发白,“我愿为你画地为牢,愿为你羝羊触藩,愿为你熔散骨血。可我是个生于污泥之人,捧着破碎的心遥想企及幸福的云端,我一直努力跟你学。”
他僵在那,忍住酸涩感,喉咙发干,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我只是,在等你教我。”
江晚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一股无名的焦躁直往心间窜。
“我说过,我对你无意。”他的目光太惑人,她瞬间移开眼,转身离开。
她早想到,像他这样蛰伏深宫的人,不可能真正的纯粹。可刚才她惊觉,他太危险,像是断壁残垣中钻出的一株嫩草,有一种为汲取养分生长不择手段的疯狂。
走到岑记大门边,她才将一直压着的浊气吐出,“丁香,把人撤了吧。”
顾柏舟见那道纤长的背影走出大门,暗哑着嗓子:“把人撤走。”
长宁侯府。
江晚岑刚进府,江夫人急切迎上来,面色有些蜡黄,打量她周身:“你兄长被唤进宫,你又迟迟不归家,让娘亲好生担忧。没受伤吧?”
“阿娘,别担心。”她勉强扯出唇边一丝笑,看到江夫人的脸色又焦急道:“阿娘,您面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江夫人温柔了眉眼,“不碍事,只是前些日子从宫中回来后染了些风寒。”
“阿娘去宫中做什么?”
“受太后娘娘所邀,各世族夫人到宫中赏花。娘娘说柏舟的皇子府快建成,我寻思着开府后你们也得搬走了。对了,柏舟呢?”
她微垂眼睑,复又轻松道:“他在岑记有些事要办。阿娘,我不一定跟着他去皇子府。”
江母面上笑意未改:“随你,你自己决定就好。”
她靠在江母肩头,喃喃:“阿娘,谢谢。”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江晚岑起身告辞:“阿娘好生歇息,我得收拾收拾行李回云泽山。”
江母摆摆手:“去吧。”
她收拾好行李,在府上堪堪等了半日,也不见顾柏舟归来,刚想叫人去打听,丁香拿着一份拜帖走进来。
“主子,刚才尚书府的人送来拜帖,说是尚书大人明日邀请您去府上一趟。”
她愣了下,眉头皱成一团,“来人有说尚书大人叫我去的用意么?”
“尚书大人只捎来口信,说您去了自然就知道。”
乌飞兔走,瞬息光阴,夜晚风凉。
梧桐轩的正屋内,她伏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