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府。
前来吊唁的人噤声上着香,无不惋惜着谢家二小姐红颜薄命,惨遭横祸,谢氏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痛。
屋外道士做法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而灵堂的白烛明明灭灭,照亮了屋内各怀心事的脸。
谢元念颓然坐在角落里,虎口不自觉摩挲着手里握着的那支珍珠簪子,这是谢令舒及笄时她送给谢令舒的礼物。
她抬起头瞥了一眼站在木门旁的白月荣。
只见白月荣脸色苍白憔悴,眼睑下泛着青黑,低头拿着手帕拭泪。
而谢朗则是神情悲伤地将她拥在怀中,对着往来宾客一一行礼,见到几位朝中要员来了,便忙不迭拉着人去了偏厅攀谈一番。
从谢元念的方向看着白月荣的动作,她能清楚看见自家母亲那双保养得圆润光滑的手指,虽然不断拿着手帕虚虚往脸上抹去,比划了半晌却始终没有触及到皮肤,泪珠也仅限于在眼眶中打转,生怕滴落下来弄花了脸上的妆容。
谢元念忽然觉得这个场景荒诞离奇到有点好笑。
因为没有找到尸体,所以停在大厅中央的棺材里放的是谢令舒生前的衣物。
道士说谢府二小姐是含恨而死,须得好好超度才能净化怨气,所以又用稻草制了一个小人,刻上谢令舒的生辰八字随棺下葬。
“你看什么呢!”
一道稚嫩童声骤然在耳边炸开,语气带着十足的颐指气使。
谢元念转头,只见谢华安皱着一张脸嚷嚷道:“你再看那些帛金也不会是你的!我娘都说过,那些都是将来留给我娶媳妇的!”
“你活得到那时再说吧,”谢元念凉飕飕瞥他一眼,“小小年纪就如此贪财好色,全靠爹娘把你教导得好啊。”
“哼,我又不是二姐那般的短命鬼。”谢华安嘟囔着,吊起眼睛吐着舌头朝她顽劣一笑。
“是吗?那可不一定。”
谢元念笑得眉眼弯弯,忽然猝不及防一把扯住谢华安的手臂,将他双手钳住反绞在背后,将他死死抵在了墙角处。
因为她用身体挡住了屋内众人的视线,所以并没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谢华安只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都快被捏碎了似的,他居然到今天才发现,谢元念的力气竟这般大。
要知道平时谢华安耍浑时三四个下人都按不住他,可现在他竟然被谢元念抵在角落动弹不得,犹如困兽。
“你!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诉爹娘!”他惊讶片刻后便开始恼羞成怒,说罢就开始高声嚎叫起来,“爹!娘!大姐欺负我!”
谢元念霎时拉着他一转,朝着棺材的方向将他狠狠推了过去。
谢华安嚎到一半却突然变了腔调,大张着嘴巴一下子磕到了地上,头也顺着倒下的趋势撞到棺材侧旁,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打破了一屋子的沉寂。
“三弟!都说了不要乱跑了,你怎么不听话呢?”
谢元念第一时间惊呼道,走上前作势想要拉起地上的谢华安。
“发生什么事了?”
白月荣听到响动,急急忙忙把手帕一塞,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在看到受伤的儿子后,白月荣一把推开了挡在前方的谢元念,惊声尖叫道:“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华安磕掉了两颗门牙,眼泪汪汪地朝白月荣扑了过去,张着漏了风的血盆大口含糊不清地告状。
“就是她!就是她!”谢华安埋在白月荣的怀中撒着泼,眼神怨毒地指着谢元念。
屋内的其他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愣了片刻后纷纷拥了上来,关切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谢元念自责低头,抹着眼泪期期艾艾道:“是我不好……是我没看好弟弟。我见弟弟在灵堂上乱跑,怕他撞翻了蜡烛点燃帐子,便想拦一拦……谁知他见我要拦,一时心急,就摔到了地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蹙着眉愧疚的表情看得人心生怜悯,顾夫人立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温声安慰道:“谢姑娘,这不是你的错,别伤心了。”
白月荣阴沉着脸僵在原地,心道现在合该不是你顾夫人的宝贝儿子受了伤,她倒是替人慷慨。
谢华安在她怀里吱哇乱叫着不住扭动,白月荣恶狠狠剜了谢元念一眼,又立即装作一副斥责的模样,不痛不痒地朝谢华安身上抽了几下。
她道: “顾夫人说得对,稚子顽皮胡闹,还望各位贵客见谅。”
有人建议道:“幼童性子活泼一点,不碍事的。谢夫人还是赶紧将小少爷送去医治吧,得先把血止住才好。”
“是,”白月荣将谢华安交给了下仆先行送去医治,然后转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元念,“元念,和母亲一起去吧。毕竟今天这事儿,你也有责任。”
顾夫人听罢手指一紧,立马敛起了神色想护着谢元念。白月荣现在叫她出去,定然是瞧着屋内的人太多,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再好好教训谢元念罢了。
谢元念神色自若,向顾夫人宽慰笑笑,衣袖一拂,迤迤然跟了出去。
出门一路行至无人的长廊上,果不其然便是白月荣劈头盖脸的一顿辱骂:“我知你这个小贱蹄子素日里心眼小,手段又多。只是没想到你竟恶毒至此,连亲弟弟都下得了手,你可当真心肠歹毒!”
“心肠歹毒又如何。”
谢元念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月荣,神色淡然:“我以前也以为,只要当个守礼温顺的女儿就能让你们满意。可是令舒的死让我看清了,你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渣滓。”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白月荣染了丹蔻的指甲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