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谢令舒见他缓和了神色,扬唇笑了笑,递给他一颗刚从小贩那里买来的糖果。
许是和萧祁在一起插科打诨久了,竟忘了初见时这人的气场有多冷。刚刚动手时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有些骇人,让谢令舒忍不住想,或许……这才是萧祁的常态。
茶馆的人将他们引到了楼上雅间,女子坐在里侧,面前的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和一壶清茶。
“坐吧坐吧,”那女子大大咧咧一挥手,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渴死老娘了,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先前街上角落里的光线昏暗,看不太清女子的装扮,现在雅间内的灯火通明,谢令舒才终于窥见了此人的全貌。
女子的半张脸上戴着面具,大概是刚才匆匆从夜市上买来的,材质并不算太好。
而从她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大而有神,虽眼角有些浅小的皱纹,却并不显得疲态。
女子装束简单,穿着一身黑袍,头上斜斜插着一支青玉簪子。她腰间别着一块翠绿色的玉葫芦,其下坠着的白色穗子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滴殷红血迹赫然沾染其上。
女子随着谢令舒的视线向下一瞥,也看见了那滴血迹,皱眉“啧”了一声,抓狂叫骂道:“真是!麻烦死了!”
“看装扮,姑娘似乎是个道士?”时间紧迫,谢令舒并不想陪她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没有旁人了,姑娘想让我做什么,不如直说吧。”
“噢,忘了自我介绍了。”
女子一拍脑袋,放下手中的茶杯,摘了面具说道:“我的确是个道士,叫我临贞就好。”
她既自报了家门,谢令舒也不便再藏着掖着,张口正欲随口编个身份,却见临贞忽然朝她摆了摆手。
“哎呀,你们也别紧张,”她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我知道你们是谁,不用编谎话骗我了。”
谢令舒面色一凝,沉下声音问:“那你说说我是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临贞像是听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笑着问她:“这位谢小姐,莫不是在怀疑我的道行?若是连人都分辨不清,我还当什么道士。”
“况且不久前我还在谢府超过度你,连你的生辰八字都知道呢。”
临贞鄙夷地撇撇嘴:“我和你爹说,你的命格颇为蹊跷,他便将我赶了出来,一路上派人追杀我追到了清乐镇,你说说,多大仇多大怨啊。”
谢令舒愕然:“所以你算到了我没死?你我素昧谋面,道长为何又帮我瞒了下来?”
“我说了,你的命格很奇怪,”临贞夸张地叹了口气,“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身上叠加的因果远超常人,我也算不清你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的,自然不敢妄下结论。”
“我说云京城的码头渡口上怎么那么多我爹派去的人,原来是去寻你的,害得我虚惊一场。”谢令舒睁大双眼,后知后觉地说。
自己假死的事一旦暴露就是欺君之罪,她本以为谢朗四处寻人是想杀人灭口,将她死亡的事情做实。没想到谢朗却鼠目寸光至此,竟半点不担心自己的后路。
知道了谢朗的目的与自己无关,谢令舒内心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那云京城里逃了出来,听闻师姐云游到了清乐镇,便想着来找她帮帮忙。”
临贞也是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谁知刚把人解决掉,就遇到了你们两个神仙,因为心里实在好奇,便想着和你们聊两句交个朋友。”
萧祁说:“临妙便是你的师姐?”
临贞点点头,满眼崇拜道:“师姐是我们这一辈最厉害的人,她修行刻苦,游历四方,兴许——”
她忽然顿了顿,两手一撑桌子:“她的道行远在我之上,兴许,师姐能从你身上看出点名堂!”
谢令舒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既然临妙真人是你的师姐,那你也是从泑州来的吗?”
“唔……算是吧,”临贞细细回想了一下,“不过我入师门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对于以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算多,你若是想打听,不如去找我师姐问问。”
“好,”谢令舒点头,沉吟片刻后又有些迟疑,“只是……明日午时我们便会从清乐镇出发,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
“既然你已确定谢朗不是来抓你的,不如在清乐镇多留两日。”
临贞支着脑袋说道:“我从那人身上搜出了密信,他还没来得及将消息递出去,谢朗应该还没发现我来了清乐镇,也并不知道派来追踪的人已经死了。”
她想了想,继续道:“而且那人身上的令牌被我扯掉扔了,这里的官府想要查清楚他的身份,还得费一番功夫。我和师姐打算两日后出发回泑州,你们若是想同行,可以先在道观里住下。”
能从临妙真人的嘴里多打听点消息固然是个好机会,但谢令舒仍旧有些犹豫:“可若是谢朗反应过来亲自来了清乐镇,岂不是能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一定。”
萧祁突然插了一句嘴:“令舒丧期未过,谢朗在陛下面前大闹了一通,自然会把戏做全。此事哪怕再紧急,他也只能在家再多装一段时日的丧女之痛,不会轻举妄动。”
临贞听得咋舌,这一家子的关系竟比她想象中的要差上许多,神色古怪道:“我之前还以为,是因为我说了一些对死者不敬的话,谢朗爱女心切才急着要追杀我,可今日听你们一说,倒也不像是这回事。”
谢令舒也想不通,道士说话向来模棱两可,谢朗这分明是心里发虚对号入了座,才对临贞如此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