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族仙追猎翻天镜灵魔外,微祤每日还必须在另一位师父的药王洞里待上至少六个时辰,修身养性,救仙以思过。
虽然,她并无过错。
在旁仙看来,这就是青华帝君对小徒儿的保护。
西王母那边,对青华的处置不置可否。在西王母这类注重“颜面”、“名头”、“身份”的老神仙看来,褫夺“甚甚元君”的尊号,贬去给药王打下手、干粗活。反而要比真正来上几鞭/几道天雷更为解气!
谁管她的“五色天仙普济金鸾元君’名号是否虚职?谁管“暂免去五色鸟族代族长一职”有无实际意义?西王母的目的就是要杀鸡儆猴!
她要警告仙界的某些神,当然还有那只猴儿——敢打蟠桃的主意,敢动昆仑虚,就算有帝君一等的神仙保,也免不了丢身份、丢地位。
若是没有,那就只剩下“灭亡”一途。
……
“嗯,几日不见,上神言重了。”
微祤仅仅是微微一愣,遂向着星歌施施然一礼。在伤门里所有神仙的眼中,这就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每日,不知在仙界各处上演过多少回。
轻历凌霄殿一幕的神仙们,大多都以为微祤就是那位“偷桃救祖母,敢惹母老虎”的“初生牛犊”——勇气可嘉、其心可鉴、手段不齿。而星歌虽是个到处惹事生非的新上神,却在凌霄盛会替“污蔑”自己的微祤说情担责,也算是仁至义尽。
反了,全都反了!
她这般态度,不对吧?
星歌错愕不及,下意识地紧紧攥着使女的胳膊,给小丫头彻底掴住不能行走,疑惑地扭回头问道:“上神?”
“嗯?有何不妥?”
微祤也投来疑问的目光,星歌与她对视,期冀于能在其中看到些藏匿着的愠怒。哪怕是深若渊海的仇恨、怨怼,也好过这般死寂的平静。
然而星歌什么也没看到。
甚至,就连凡间说书本子里,惯常描述眼神所用的“迷雾”、“阴翳”、“几分仇几分怨”,一切皆无!平静、温婉、柔和、慈悲,这些本该出现但又不该出现在微祤身上的气质,让星歌为之心惊肉跳。
不对!这不对!!
众目睽睽之下,星歌死死捂住自己的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抽疼。
她甚至宁肯微祤冲上前来骂自己,当场甩给自己一记耳光,也不愿待在这堪称“诡异”的氛围之中。那样,或许星歌心里还能略微好受些。
“上神,您怎么了?伤了?快!扶住她!”
又有几位药王洞里的侍从/使女赶来,微祤指麾着他们,有条不紊地搀扶着星歌往里处去。寻常,实在是太过寻常了!就恍若星歌与微祤从未见过面,也从未有过任何的恩怨纠葛。星歌只是个来瞧病的病家,而微祤乃接诊的陌生医者。
仅此而已。
就此入了葫芦形的内侧洞窟,陈设更甚豪华,药香更添绸缪。绮罗华锻绕洞铺就,两侧各添一行药柜陈列,灵龟壳、仙芝草、玄黄精、鹿角霜,甚至有一粒星歌与微祤尽皆求而不得的蟠桃仁,各类星歌叫不出名儿的天地仙魔药材琳琅满目,不弗“药王”之名。
瞧见柜中那粒作展示用的古旧蟠桃仁,似已经不能再入药。纵使被两位使女一左一右架住,星歌还是强行停步,不愿前行。
她不问,心里就像堵着块巨石。
“微祤…姐姐,你,不恨么?”
未曾顾及侍从使女们古古怪怪的目光,星歌梗着脖颈,终于问出了那句。
走在最先领路的微祤足下一顿。最初的神色星歌瞧不见,待她回首来答话之际,已然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音容相貌。
“怎么会呢?”
微祤柔和地笑着:“一切皆为误会。妾身怎会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仙?上神且放宽心,您伤了,疗伤才为首当要务。”
如是,欺瞒之罪成。
…………
三罪得其二,贪婪之罪。
时光静静淌过,几时三刻之后,星歌蜷卧于榻上。男侍皆从葫芦洞口屏退,她则在使女的相助下解开衣衫,香肩袒露,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
在天庭用以维持“体面”的幻术渐渐消失,星歌的后身全然成了块沟壑纵横的“地图”,旧痕新伤,皮开肉绽。金石所伤的死肉与虫妖之毒纠缠混合在一处,她整个身子都透着股“死”气——灰色的死寂。
药王作为在场唯一的男神仙,看到这幅景象出现在一位女子身上,也是紧紧皱起眉头。他一席青衣雅素,腰间挂着好几只葫芦,脑后悬浮一轮仙者光相,年约二十来万岁,一派白眉长冉的福神样貌。
“上神,您是何故受此重伤?可否告知老夫一二?”药王扯着胡须,沉声问道。
“往下界寻仙,不曾想凑巧碰见个翻天镜跑出来的灵魔虫妖,形似蜈蚣。本上神和青莲师兄与它大战一场,虽最终将其斩杀,却也没讨得好处,惭愧惭愧。”
星歌躺着,向着药王客气了几句,期间目光却一直凝在对面“温婉”的微祤身上,试图找到些许破绽。也不知究竟是她隐藏的太好,还是微祤仿佛真的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星歌一如往常,还是什么也没瞧见。
无异。
“嗯…上神身子的情形不甚妙,待老夫去离火殿取些止血好丹来!小祤儿,你且运功,助上神止住溢血,老夫去去就回。”
说罢,药王就从洞口飘了出去,使女们也紧跟其后。这下,葫芦洞里只剩微祤和星歌两仙。
药王这是…看出了些什么?
故意留给她们交心的时机?
星歌不自觉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