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一位至今身份未明,连雪兔营都查不出来历的女人。在叛军、匪徒、草原人中,名姓不详,谓之“娘娘”。
“又让那‘娘娘’给逃了!”
陈颂言一拳砸在马背上,不免感到挫败。
……
自星华在西北大败草原人之后,北方军团集结压来,雪虎营据守山脉各关,源源不断往西北、南下驰援。先头那“一鼓作气”击败南方军团、直取王都之势——仅凭匪徒乌合之众、草原人同床异梦,早就难以为继。
但不知为何,叛军依旧放缓了行进脚步,反而在南漠绿洲几城、北漠未复之地、山脉南方诸城,依凭地利,苦心经营起了沟壑壕堑,妄图阻隔缓过劲来的南一南二军,以及北方军团的攻伐。
其军也一转从前“匪徒”与“叛军”并驾齐驱、一道北上的战策——叛军固守城池,而匪徒则四处游行,潜入各地。
匪徒们并非像星华曾以为的那般:分散各地,烧杀劫掠、滋扰黎民百姓。据各地来报,他们仿佛得了某般统筹调遣,少扰平民,专入大城烧粮仓、坏军械、刺杀守军军长。
如此一来,各城闹得人心惶惶,军机将校要么不敢出府,要么只能结伴出入军营;而平民百姓反倒不多忧虑。星华早先分化流民入各地县乡之举,以耕代赈,安了流民,却也无形中助长匪徒破乱各军之势。
事已至此,星华与诸将一通密切相商多日。最终,还是决定先安西北几城,揪出“祸首”——匪徒虫豸失首,其不攻自破矣!
然而,就连此事,进行得也并不如何顺利。
……
“闻雪兔讯,‘娘娘’近日或于边坝城出没。我等千辛万苦扑来,还是扑了个空……”
“扑空?我看未必!”
陈颂言面色凝重,一指前方的汹涌浪潮:“瞧瞧叛军都干了什么?为了阻隔我等从南北两向包围边坝城,竟然捣毁了拦河聚水的三川坝!不仅我等撤退不及,连彼其叛军都被冲走了数百人,也致使边坝城水源断流!此番代价,未免过大了些!”
“兄长的意思……正因‘娘娘’有被困之险,彼等不惜壮士断腕,弃一城之地利,也要保住她?”
有莲以易容术假冒的‘李岚’,终归没有星华仙术变幻的玄妙,神情有些僵硬:“陈兄说得在理!”
“血莲凌华,你混迹江湖多年,可见过……听闻过,名为‘娘娘’的这号人物?”
“我的好义兄!都说了,无论私下公家,毋再唤我那名!血莲凌华,早就死啦!”
故去之名幡然入耳,有莲倒也没真的生气,剜了他一眼,答道:“莲儿妹妹并不记得江湖上有过‘娘娘’的传闻。连十尊者都不是,其余江湖客,就更不足挂齿了。”
“呵,你眼界倒是高的很!”
陈颂言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另一边。
此番撤退的太过匆忙,连中军帐都随着辎重车被冲走了,统领的亲卫们左找右找,也只找到一顶凉棚,勉强给将军扎下纳凉遮风。
星华也不讲究,就着凉棚,盯着手中略微泛黄的信纸。
“长姐亲启:长话短说,小妹听凭长姐吩咐,以李岚、傀儡陈莲儿为引,已惹得夫君生疑,甚或朝中有臣评小妹曰:‘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也。近日,小妹已搬离王后寝宫,入宫城西角离园暂住,夫君虽日日前来探望,眼中异色却与日俱增。小妹百感交集,临纸不知所云,实不知……”
此处断去一列,一大团晕染开且早已干涸的墨迹,跃入星华的眼帘。
想必,执笔者在此停顿了很久,久到墨汁低落,晕染生花。
“……至于魔族为患,小妹略有进展。成为王后以来,小妹遣人翻阅库书,四方搜寻,终在灵国北境一处破观藏书阁里,寻得几片残破木简——上有一段:‘于是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之嗥声若雷霆’,另有不明之人,在其旁刻有两字:‘玄夜’。”
“那云梦泽的入口,或许就在玄夜山脉当中。自魔族退去,一切与云梦泽相关之讯皆被抹去。难得有所进展,小妹仍在暗查,还请长姐稍安勿躁,专于西北之事。祝安,星黎。”
云梦。
许久未见的字眼,墨字在黄纸上跳动,也跳动在星华的眼前。
“将军,俘获之人已送到。另陈大人捎来话:这是个‘没骨头’,请将军听后做定夺。”
“带过来”。
星华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放下信,好整以暇。
四个军卒,架着一个瘫软到不成模样,浑身浴血的胖人到凉棚前。烈日下,大将军怒目威严,而被俘的敌将蜷缩在地上,卑微如尘土。
“御封广平王、登里可汗、镇西将军鸿讳渊大人在此,报上名来!”
“鄙……人,小的!小的是南三军……粮曹副官,薛大贵!我说,什么都说!”
薛大贵小官一个,贱命一条,在军中讨口饭吃。像他这样的,在乱世可谓数不胜数。
蝇营狗苟了十多年,才混成个末流小官,任谁也犯不着为了各种“大义”舍身。星华还没细问,这位就如同竹筒倒豆子,将他所能接触到的匪徒和叛军抖落了个干净。
“……大人饶命,就是这般,为保全娘娘所在,小人连夜被派来拆毁大坝,以阻隔窃国之……以阻隔我灵国天军!”
薛大贵自觉失言改口,谄媚变脸,阿谀奉承,无不乃经典的小人样貌。
比起“伪君子”来,星华反倒还挺喜欢这种“真小人”。
“那个娘娘,是谁?”
“小人不知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