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照进拉了床帷的榻上。
青耕醒来时,江疑已经不在了。她摸到床边微凉,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向四周张望一番,一切如她初醒时那般井井有条,她便在心里暗暗记下,“阿江是个很讲究的仙君。”
坐在门外台阶上打瞌睡的梓琴听见里面传来的琐碎声音,忙不迭端了一盆水进来。
隔着一层床帷,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青耕坐起来了。
她觉得有些羞。
之前神女沉睡时她就觉得美;现在醒了,一举一动中带着浑然天成的纯良妩媚,更是让她招架不住。
“神女,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梓琴还记得早上殿下走时的吩咐,说神女昨晚没睡好,今早要让她多睡一会儿。
青耕揉揉惺忪的眉眼,撩开床帘、从榻上下来。
梓琴瞧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赶紧将盆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过来牵着她又走回榻前,一边给她穿鞋一边问,“神女是要找殿下吗?”
青耕任由梓琴给自己穿鞋,一脸疑惑的问:“你们为什么叫我神女?殿下又是谁?”
没想到梓琴比她更惊讶:“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青耕茫然的点点头。
虽然梓琴也不过是刚刚被殿下点化成人的小老鼠,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看着神女懵懂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把自己偷听墙角听来的话告诉神女。
在告诉青耕之前,她还谨慎的两人外面布了一层结界。
据说这是天界的辛秘,也是一条不成文的死令,凡是提起此事的人一律要被捉去水牢受刑。她之前跑到桃林里躲懒时,不小心听路过的仙子提过,说是像上生星君这样法力高强的仙君在水牢里都会折损神力,更何况是她这样连半仙也算不上的小老鼠。
她替青耕穿好鞋,坐到青耕旁边,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我也不甚清楚,好像是八百年前天魔大战时,您以身殉道未果,被殿下救下,养在洛华宫内,至今才醒。在您殉道后不久,殿下就向天帝请旨,封您为菩玄神女,享万仙朝拜。”
梓琴一边说时还不忘一边朝外张望,“殿下就是昨晚照顾您的仙君,是天族的太子殿下。我虽没见过殿下的本事,但自从殿下掌权以后,六界祥和,各族从未犯过天界。我是打心眼里佩服殿下,觉得殿下好生厉害。”
说起江疑来,梓琴显得特别兴奋,不知不觉声音就大了。她甚至站起来,两手合拳抵在下巴上,满眼期待的问青耕:“神女觉得殿下厉害吗?”
还陷入上一段话中的青耕猝不及防被问到,神思有些涣散,她一怔,将视线落回梓琴身上,似乎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厉害。”
江疑厉害是真的,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头隐隐有些害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那你知道,在那场大战之前,我认识哪些朋友吗?”
“呵呵”,梓琴挠挠头,有些腼腆,“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才照顾神女三百年。不过,”梓琴跃跃欲试,对于青耕交代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很兴奋,“我可以帮神女打听打听,看看别的仙女姐姐们知不知道。”
难掩失望的神情,青耕颔首:“那就麻烦梓琴了。”
看样子,梓琴果真什么也不知道。就算她听过一些天界传闻,可到底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说来说去事情还是跟江疑有关,虽说那位太子殿下看起来温文尔雅,对她也是极为关心、周到,可是能让魔族不敢来犯,想必也不是个仁慈的主。
看来,这天族太子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青耕揉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将兴奋的梓琴重新拉回床边坐下,望了望窗外无人走动的寂静,问道:“今晨宫里怎么这么安静?昨晚那些仙侍呢?”
刚刚说话时青耕就已经发现,尽管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可这宫殿却安静的有些过分。
相比于青耕的紧张,梓琴就显得无所谓多了:“洛华宫一向安静。之前神女昏睡时,殿下怕那些仙婢们来来去去扰了神女清净,所以将多余的人都遣到别的地方去了,就留下我还有夕妍姐姐在这里伺候神女。昨晚那些啊,都是殿下随手变出来的,专门为了热闹。”
“哦,那夕妍姐姐呢?”青耕随口问道。
“夕妍姐姐一般都在门口守着,她总觉得屋里闷的慌,就把屋里的事都交给我做,所以神女才没有见过她。”
她点点头,昨夜太晚了,如今这才有空好好将屋子打量一番。
在她们坐的床榻对面是一整扇大面的窗户,窗户纸流光隐隐,透过大敞开的窗户能看清院里的大部分景,最显眼的要数院中那棵巨大的菩提,枝繁叶茂、四季长青,不论何时看去都挺拔如常。
窗户两边各摆了一盆花卉,浅紫色的花瓣呈鸢尾状散开,青耕不认得那是什么花,只觉得光是那股浅淡的香味就让人神识清透。
床榻的左面摆了一张三彩海清石琴桌,两把玄木镌花椅;右面放了一排博古架,上面陈列了好些青耕不认识的东西,但看起来就珍惜奇缺。博古架后面是墨玉做成的衣柜,白纱轻掩后就是一处汤池。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脚下是江疑引过来的九天银河,那银河铺满整座宫殿,最后汇聚到院中的菩提树下。银河流光溢彩,闪烁繁星。其上铺的是从浮遥山顶取来的玄武听经石,应该只有这般宝物才能压制住银河的神力。在听经石上行走,印着银河的溢彩,可谓是步步生莲。
听梓琴说,盘坐于玄武听经石上修炼能洗涤尘心,荡清魂识,对修炼之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更何况这玄武听经石百年生一尺,千年生一丈,像这样能铺满地的还真是头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