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梦秋将真相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挑破,好在几大门派还是正道修士居多,稳住了场面,雷厉风行地着手肃清门派内偷练邪功的长老弟子。
一夜过去,几方周旋。
三个门派吃了大亏,又各怀鬼胎。越绝谷心潭岛还拉了昆仑宫下水,谁也不肯交实底,老实交代自己都干了什么,只能合计合计出面各自胡乱背了几口大锅。
什么,你说你昆仑宫还没来得及下手?
这邪术就是从你那传出来的,好兄弟有锅一起背。
关于大鼎上刻了凶手的传言,越绝谷自己跳出来辟了谣。
“千桑落叶梦秋尽,百雀登枝盼夏归。”
看似肃飒萧索,实则蕴含万物轮转,绝处逢生之意。
这祭文早在几年前就被越绝谷用于庆贺秋朝节,并无不祥。
这一波危机公关,差点把越绝谷长老的头发愁白一半。
传得沸沸扬扬的童谣和宋六义之死被心潭岛顶了锅。
昆仑宫认下了蚩的命,说是诛杀叛徒。
至于温策,温家家主出面声泪俱下地做了一番戏,说是温二爷早有反心,所做肮脏勾当温家一概不知,联合叛徒潜逃未果后畏罪自杀。
温家家主隐忍多年,终于除掉了温策这个眼中钉,又能顺势断了和越绝谷的交易,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连温家家主都盖棺定论了,旁人自然不好再追究。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满眼红血丝的长老登门拜访,看见神清气爽的佚彩桑梦秋,吐出一口浊气,低声下气地求着两人出面将此事揭过。
这些长老之中,有的可能昨晚才第一次知道何谓抽魂,连夜彻查以后又要想出维护门派声誉的办法,亲自跑来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说好话。
温凌正要将一群人挡在门外,佚彩却示意她将人放进来。
“咱们不能因为个别的害群之马,全盘否定几大门派的有为之士。”佚彩摇头笑了笑。
几个长老都是人精,立即接下了佚彩递过的台阶,“还是这位雀姑娘深明大义,我等一定严查此事。”
温凌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
桑梦秋跟着附和:“小师妹说得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最后长老们许了鸣烟派许多好处,二人才勉强答应出面澄清:昨日的邪术一事只是修士中的极少部分,已尽数问斩。
至于这澄清能有多少人信,那就不归他俩管了。明眼人都知道,暂且让三家脸面上过得去而已。
等到长老们离开后,温凌垂下头。
“抱歉盼夏,方才是我冲动了。我们现在虽然占尽上风,若是把他们惹急了,三家联手针对鸣烟派,可就麻烦了。”
温凌虽然嫉恶如仇,但脑子灵光,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佚彩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师姐放心,昆仑宫这次吃了个哑巴亏,应该不会再掺和越绝谷与心潭岛的恩怨了。”
桑梦秋打了个哈欠,“这帮老头子,大早上就过来碍眼,这下我和小师妹也算立了大功。”他俯下身,一只手搭在佚彩肩膀上,“小师妹,去吃早茶吧,昌聚楼,我请。”
温凌忙不迭说:“诶,好歹是在平沙渡。我总该尽尽地主之谊。”温凌看向佚彩温声道,“早前吩咐厨房做了糯米鸡和钵仔糕,你一定喜欢。”
两边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决断。
佚彩难得头疼,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解决了她两难的困境。
温渌。
他一身鸦青色直襟长袍,鬓边发丝垂落,唇瓣含笑,素来苍白的脸颊有了几分血色。
温渌上一次穿弟子服,还是他被抽魂之前。那时他还只敢用余光偷偷看她,拘束又腼腆。
如今这颗青涩的果子被催折落进尘泥里,快速腐化溃败以后却又重新开出烂漫的花。
温渌将佚彩按在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度,这才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咳,二位,我们先失陪了。”佚彩顺势带着温渌走人了。
温渌被佚彩拽着走,满脸幸福。
温凌看到她这个哥哥不值钱的样子,决定先帮哥哥牵制住情敌。
小师妹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截胡,桑梦秋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垮掉了。
越绝谷还真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昨夜里连夜派温渌带队,将混入平沙渡的天道部下尽数缉拿。
把温渌放出来,一是天道对她的示弱,二是防止有人再借温渌将矛头指向越绝谷。
温渌得以重见天日,竟是为了给将他关进地宫的舅舅收尸。
温渌将头埋在佚彩肩颈处深吸了一口气,带来温热的吐息,佚彩缩了缩肩膀,又被温渌扣在怀里。
佚彩被他勒得声音闷闷的,“还没恭喜你。”
“嘘,让我靠一会儿。”温渌凌晨就到了,只是听说她刚睡下,只好先去处理门派里的任务,又回了一趟温府拜会过亲人。
佚彩才不理会,自顾自说着:“温四娘很是挂念你,去问安了吗?”
“问过了,你放心。”
“你和凌儿师姐几年没见,她今天下午就要启程回鸣烟派了。”
“知道了。”
“还有……”
紧贴的胸膛传来振动,心跳声交错。
“只有今天一天,阁下不要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好吗?”温渌蹭着她的鼻尖,与她额头相抵,眼底翻涌着墨色。
佚彩识相地点了点头,这危险的距离,总觉得她再多说一句温渌就能把她的舌头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