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杀手出现在lovelovebiu大厦高层的时候，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衬衫长裤，手肘上搭着一件做工精良的毛呢大衣。她默不作声地跟着秘书，进了一间办公室。
LLB的项目经理、“甜美的果实”项目负责人坐在里面，空荡的纯白房间里，她面前玻璃桌面上空无一物，除了一份合同。
她望着眼前的女人，高个子，脸色苍白，眼底有浓浓的黑眼圈。外面虽然比大厦里冷，但也有20摄氏度，她却要穿大衣。坐下的动作很迟缓，看起来虚弱、无害、没有攻击性。
“谢谢。”她轻声对端茶来的秘书说。
很彬彬有礼。
但经理知道，这只是表象：这个恶棍，手里过的人命不知凡几，而且据传趣味变态，因此而臭名昭著。如果可以她希望不是她，但这个单子只有她接了——其他人大概都认为让杀手“玩游戏”太过无厘头。
经理交叉的双手暗暗使力，克制住紧张。
不用太害怕。她对自己说，她背后有八只保卫机器人，在盯着杀手的一举一动。它们就藏在她背后的一大面玻璃后面，玻璃上用了光学遮罩，使它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第四面墙壁。
女人环顾四周。眼神空洞，好像只是随便看看。
“八台BA700，你们果然很有钱。”她轻轻赞叹一句，“抱歉，我时间很紧，赶快开始谈正事吧——说说你们的游戏。”
甜美的果实，LLB的S级项目，为了迎合当下的复古风潮，将背景放在上上个世纪的贵族学园，用古典方式讲述爱情故事。
公司在这个项目上投了不少资源，在前期宣发上更是一掷千金，造足了势。玩家期待被拉满，预约人数甚至超过他们预期，如果游戏上线，一定收益相当可观。
但变故发生了。
游戏开发者之一被竞争公司挖走，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游戏男主角“迟白荼”的全部数据。
距离开放第一次内测仅剩五天，游戏男主丢失。
他们只得紧急重新投入数据。相比于原来那个经过多番调试的男主，现在这个显然僵硬的多，但起码解了燃眉之急。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新数据投入后，游戏剧情开始严重脱轨。作为女主安全感的来源、肩负保护女主责任的男主，居然屡屡惨死在玩家面前。一些测试人员试图找到凶手，居然也被凶手杀害。
这些人退出游戏后，都有不同程度的脑损伤。
最严重的一位，因为死亡后无法操作退出游戏，等到其他人发现时，已经过去26小时。被外部人员强制退出后，大脑损伤严重，至今仍在昏迷。
她和工程师因此产生分歧。
工程师：“必须推迟发布。这种成品没办法向玩家开放。”
“前期宣发你也看到了，现在临时撤档已经不是损失多少钱的问题，舆论反噬，公司形象受损，后果你我担得起么？”
工程师：“现在的情况是，男主被攻击，就连玩家也被攻击，显然已经不是单纯的bug，大概率是角色自我意识觉醒了。但我们不知道是谁。现在距离开放内测不到两天，我们没有时间一一排查。”
她说得对。角色自我意识觉醒此前有过先例，这种情况的应对方式是，一一清除角色数据，再投入新的数据，重新测试。耗时巨大。
“如果从内部排查呢？”经理忽然说。
游戏内外时间流速比是112:1，进入游戏，时间会充足的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话语里嗅到血腥的味道。工程师沉默一瞬，继而冷静地说：“这样时间或许够。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内部排查不像正常排查，对着智脑动动手指清理数据那么简单，而是类似于真正的……杀人。我们的测试者都是普通人，你不能逼迫他们做这种事，这是违背人伦底线的。”
经理：“那就找专业的人来做。”
工程师：“你疯了？”
“没有别的办法。为了公司，为了你我的前途，”经理说，“你也不想你的心血就这样白费吧？”
现在她们找的这位专业人士，就在游戏里，站在台阶上，检查男主的尸体。致命伤在后腰，刀伤，下手非常果断，可见是理智状态下动的手。
没有搏斗的痕迹。
她还要再仔细看时，被撞开了，向夜楼发丝散乱，胸口剧烈起伏：“你干什么？！”
她简直就像一只保护领地的雌狮，把严笑排除在外，自己跪在迟白荼身旁，颤抖着去握他的手。
“白荼，”她流着泪叫他的名字，“你醒一醒。”
严笑留意她的表情，那痛苦不似作伪。此时楼下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她低头望去，一个人分开人群挤了出来。
他仰头望着她。大约是因为来得急，额发散乱，露出光洁额头，微微出了汗。连眼镜也没戴，没了大黑框压着，那副眉眼完全展露。
眉形如剑，眼若琉璃。
“严笑。”他叫她，几步跑上来。确认她没事后，又去扶地上的向夜楼：“向同学，你先起来。我已经和老师汇报了这件事，他们马上就到。”
他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腕，向夜楼就剧烈的一抖。条件反射似的，直接狠狠打开他的手。
“你离我远一点！”她吼，伸手指着他的脸，“给我滚开！”
那声音里有浓浓的恨意，让学生会长一时间愣住，不知作何回应。
严笑旁观，自然不会说话，于是场面竟一时间寂静下来。
三个人无声地站在染血的台阶上。
“都是你害的。”向夜楼又调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