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理智的弦。
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狭长的眼角会微微弯曲,因为鼻梁高挺,鼻唇沟浅淡至极。
叶施泽将右手揣进兜里,努力克制住微微颤抖,语气满不在乎:“我早就不把叶超当爹了,你想怎么对他,我无所谓。”他看着尤露,眼神沉沉:“只是辛苦你,在我身边装了这么久。”
尤露垂下眼,长而卷翘的睫毛扑簌抖动着,她说:“倒是不辛苦。”
叶施泽身形一顿,头顶的白炽灯洒在汗湿的脖子上,冰冷黏湿。他听见尤露用那种温柔的声音、他最熟悉的声音说:“你好像很天真,竟然还相信爱情。”
她语气淡淡,似乎在描述一个与她生命毫不相关的人。
“如果我生在你那样的家庭,母慈子孝,我也很愿意做一朵天真的小白花。”
“什么都不用想,任何事都不用管,只要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就够了。”
叶施泽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她。
她是什么样的家庭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又跟王佳丽到底有怎样的牵扯,让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罩着梦幻甜蜜气泡的恋爱日常里,她到底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面对着自己这个,父亲曾经毁掉她最深爱的养母的,唯一的儿子?
两人以一种近乎对峙的姿态,在这个狭长阴冷的走廊上对视着,周围路过的护士、躺在临时床上的病号、蹲在地上的看护,都与他们无关。
好像另一种形式的生离死别。
然后后方前台处传来吼声,打断了这怪异的氛围。
“65号床!65号床的家属!来一下!”
尤露转头看了一眼,回头又看看叶施泽,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身体里盯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勾勾嘴角,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叶施泽用那种沙哑得不像他的声音说:“那我祝你,下辈子投胎一个好人家,可以无忧无虑做一朵天真的小白花。”
尤露脚步停下,转身时微微偏头,猫一样的眼睛看着他,面色似有点疑惑。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就像他们初遇的那个雪夜。
“人生这样痛苦,你为什么还想要回来?”
叶施泽心头忽然一震,嘴张了张,终是没再说出什么。
从前台拿了片子,跟医生沟通完,一道走回来的时候,叶施泽已经不在病房门口了。
尤露面无表情推开病房的门,王佳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按照医嘱,将注意事项都写在小本子上,然后给王佳丽掖掖被角,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来到楼梯间,郭昊正在里头抽烟,见了她,着急忙慌想说些什么,被尤露伸出手打断:“给我一根。”
郭昊顿了顿,乖乖掏出烟,给她点上。
尤露叼着烟,眼神淡漠至极,看向门口,郭昊抿唇,知道她这是想独处,懂事地掐灭烟,退出去了。
廊顶灯忽然熄灭,尤露把烟夹在指尖没有抽,只看着眼前一点火星。这一层的楼梯间没有窗户,顶灯熄灭的时候,便只剩下那点微弱的红星。
上下都没有一点声息,楼梯间仿若一座黑暗的囚笼。囚笼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的时候,女生的喘息加重,慢慢的,一点一点,变成了克制至极的抽泣声。
但不过十分钟,哭声止息,尤露跺跺脚,点亮声控灯,素净的脸上只剩冷漠。
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你说的offer,现在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