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尚影城电视剧拍摄片场。
制片助理正在有条不紊地向秦舟安报告着剧组这两天的拍摄进度:“昨天的两场戏都是在影城里拍的,前天一共拍了四场戏,有两场是跑外景的戏份……”
秦舟安摆弄着腕表,摆摆手道:“这些我都知道,捡重点说。”
制片助理默默收回打了满满草稿的纸张,靠近秦舟安道:“前天有一场吊威亚的武戏被延迟了,加戏加在了今天。”
秦舟安拿起放在桌上的蓝色小兔水杯,喝了口水道:“为什么?”
“特技演员恐高,拍了好几次,最后因为超时错过了最好的光影条件,就给耽误了。”
秦舟安挑眉问道:“恐高?我记得武替组有好几个有威亚经验的特技演员,张威怎么选的人?不选他们,选了一个恐高的?”
制片助理解释道:“原本负责这场戏的演员还没出院呢,再找演员怎么也得本着自愿的原则……”
秦舟安默不作声地刷新了一下手机屏幕,老实讲他有些不耐烦,这种小事按理说不应该留到他这儿解决。
制片助理看着秦舟安的黑脸,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不敢为自己多解释一句。
秦舟安还没把负责特技的演员是谁这句话还没问出口,旁边的人就提前把答案说了出来。
张威蹲在不远不近的墙根儿下打着电话,声音震天响:“云翎,你这几天准备的怎么样啊?下午三点钟来片场准备准备,咱们四点半开拍。”
“我就说你没问题嘛,在玻璃栈道上多试试就脱敏啦哈哈哈哈哈哈……”
——
中尚影城的原址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场,在保留了部分原貌的基础上,影城不断扩大填充,最终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原先的玻璃栈道是当年红极一时的网红打卡地,但随着游乐场的倒闭渐尖荒废下来。
云翎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距地至少有三十米的玻璃栈道。
她在家准备了几天,每天都会爬到最顶层眺远,可是真的站到玻璃栈道上的时候感觉却截然不同。
“我不害怕。”
舞台上三米的高台她都能腾空翻跳下来,涮得了腰举得起刀,连续三场大戏不停转也能做到无一失误、分毫不差。
她收拢手指,捏着手心踏上玻璃栈道,后腿跟上,随后两脚并拢。
右脚轻轻抬起,脚尖踮地再缓缓落下。
一点也不害怕,云翎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道。
多次的暗示似乎真的起了效果,她轻轻巧巧地就走到玻璃栈道的二分之一处。
直到电话铃声十分不应景地响起,云翎慌张地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是“娘”,多年的座机号码始终没变。
“娘?”
不知为何,云翎开口后的声音极其嘶哑。
熟悉的家乡话,如今只有在电话里才能听得道:“翎翎的声音是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云翎很少给父母打电话,属于报喜不报忧的那种,但是自从工作以后忧永远比喜多,电话来的也越来越少了。
云文松是粉刷工人,柳芳如是干家政保姆的,两人挣得不多,工作量大,早些年创业欠下了不少债务,至今还没还彻底,每天从早忙到晚,很少主动给云翎通电话。
云翎鼻子发酸,一股原本早就被压抑下去的委屈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狠狠地摇头:“没有。俺穿的很暖,天天都吃得很好,天天喝四瓶水,十二点前准时睡觉让俺的肝脏好好排毒。”
站得太高,呼呼的风声直往话筒里灌。
“你说啥?你这是在哪呀,风咋么大?”柳芳如听到滋滋啦啦的风声,拿远了话筒。
云翎擦了擦迎风湿润的眼眶,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风声。
“没啥,娘你有事吗?”
柳芳如回答道:“俺没啥事,就是你爹的腰又不得劲儿了,已经躺床上好几天没起来了,连上个厕所都要人搀着。我寻思着带他去市里面的医院瞅瞅,这样下去连活儿都干不了,也不是个事儿。”
云文松的腰病是老毛病,先前犯过好几次,为了省钱每次忍忍也就过来了。这次柳芳如为了这件事主动和她打电话,说明他的腰病应该很严重。
“爹的腰…… ”
忽然夹在脖子上的手机滑落在地,摔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然后滚了一圈到两米以外。
电话对面依旧在说话,只不过离得太远,呜呜嚷嚷的听不清楚。
云翎擦了擦鼻涕,小跑两步,想要俯下身子去拾掉在地上的手机。
直到目光下移到玻璃栈道,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三十米的高空之上。似乎刚才因头脑发热克服的恐高都是假象,她的双腿又开始瑟瑟发抖,心跳加速,每一根发丝都在剧烈的颤抖。
好高,特别特别高。
“翎翎?你还在吗?”
“真奇怪诶,是不是掉线了…… ”
最终在云翎的手指勾到手机的时候,电话“啪嗒”一声挂掉。
“娘,你别挂。”她的手指哆哆嗦嗦地在屏幕上滑动,却怎么样也点不中回拨键。
云翎从来没有这么怕过,电话的占线声在风中不断扩大。
天气预报中的阴天突然来袭,高处的风变得愈加凛冽,甚至还下起蒙蒙小雨,头发最外层的绒毛湿了个透。
云翎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眩晕,头渐渐发昏发胀,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明明踩得稳稳的,可是人却像是失重一般跌落。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