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橙忽然感到了一些羞怯,微微转开了头。
莫清歌把眼神转向了窗外:“小侯爷……被害了。”
云橙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揪住莫清歌的衣袖:“那么多人保护小侯爷,怎么会呢?”
莫清歌声音低沉:“锦衣卫赶到树林里的时候,早有一队黑衣人埋伏在那里,等弟兄们把黑衣人杀退,只找到了小侯爷的尸身,而且……被割下了头颅。”
云橙像被大锤砸了一下,根本站不住,瘫坐在小凳子上。
小侯爷,那春风一样和煦的笑容和话语,还在她的眼前耳畔,凌空而过的身影如同一只雄鹰,飞翔在她的眼前。
她总以为他是通晓一切、不可战胜的神,永远过着神仙的生活,只有他才配住在这样美的山上,这样华丽的府邸里,饮着美酒,赏着西天的晚霞。
可是转眼间,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怎么会这样?
她想大哭一场,可是眼睛干涩,一滴泪也没有。方才哭那一场,泪已经流干了。
虽然两腿发抖,云橙总算有了力气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凌风从树林里出来,跟我回禀了这些事,我命令他们赶紧带着火把把附近的山搜个遍。因听他说话分了神,才没有注意到你。等他一走,我一看你不对劲儿,赶紧就奔你去了,后来我也昏倒了,他们有没有搜到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云橙声音发颤:“难道……那个女鬼……撕下了他的头颅?”
莫清歌眉头一皱,四下看了看。
云橙会意,坐在了床边,将耳朵凑到莫清歌的嘴边,莫清歌刚想说话,房门被轻轻敲响。
云橙无奈地叹口气,朗声道:“请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首先探出来的是曹太医花白头发的脑袋。
他一看见云橙坐在了床上,跟莫清歌的身子挨的那么近,立刻大声干咳起来。
他咳嗽得那样假,那样夸张,云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因他的咳嗽而觉得,自己的举止一定是十分不妥,赶紧溜下床,站到了地上。
* * *
曹太医这才把房门推开,好几个人进了屋子。
江河和凌风、金章走在前面,两个丫鬟断后,各自端着一茶盘吃食,走动间瓷盘轻轻碰撞,发出叮咚轻响,好几样江南细点的香气直飘过来,云橙当时就吞了口水。
真饿了。
上一顿饭,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吃的了。
两个丫鬟把食物一样样摆到房间一侧的紫檀木方桌上,有粥有饭有小菜糕点,都是清淡养人之物,足足摆了一桌子,然后退了出去。
莫清歌穿上外袍下床,云橙已经坐在了桌旁迫不及待。
莫清歌坐下,对云橙做了个“请用”的手势,云橙拿起一碗米粥便喝,却一股苦味直冲鼻端。
她回过味儿来,这跟李府的粥一样,是加了人参和滋补药物,赶紧夹过一片桂花千层糕填进嘴里。猪油、桂花、蜂蜜、牛奶的甜美清香盖过了苦味儿。
凌风走上前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云姑娘,咱们有缘,又见面了。”
云橙见到熟人,也是开心:“那天晚上在戏台边,远远地看见大人办差,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出事儿了。”
金章也说道:“恭喜大人和姑娘,终于脱险了,卑职们可急坏了。”
莫清歌喝下一口粥:“让你们受惊了,现下情形如何了?”
凌风溜了一眼云橙,莫清歌淡淡说道:“都是自家人,直说就行。”
凌风把声音放得很低:“……找到了,在悬崖下面的一个山石后面,只是……根本已经辨不出模样了。在悬崖下面另一处,还找到了一身刺客的衣服。”
云橙听懂了他的话,吃下去的点心立刻堵在了心口,眼中带了泪意,莫清歌脸色也十分沉郁:“那么……盛殓在何处?”
“跟尸身一起,停放在家庙里,就是那个兰若寺。等着老侯爷的侄儿明日前来,发丧,做法事。”
莫清歌又问:“刺客衣服上,可有什么线索?”
凌风道:“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只能推断出,他将衣服扔掉之后,并没有下山,还藏匿在这山上。”
莫清歌没有说话,摔了粥碗。
莫清歌虽素日冷冰冰,但轻易并不发火,这一发火,有雷霆万钧之威。凌风和金章均低头躬身,连江河和曹太医二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这案子的确非同小可。
苦主身份如此高贵,却父子两代死于非命,小侯爷遇害,还是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
这次的事,怕是莫大人的义父、指挥使大人,到了朝堂上,也是不好交代。
屋内气压低了好一阵子,莫清歌叹口气,开口说了话:“可发现了什么疑点没有?”
凌风赶紧答话:“疑点倒是颇有几个。”
云橙也来了精神:“有什么疑点?快说快说!”
* * *
“兰若寺……”凌风张嘴刚说了半句,莫清歌一个手势阻住他,然后对云橙说:“这事儿你先不要管了,老老实实回房休息去。”
云橙大声抗议:“大人,凭什么呀?不是你说的,让我一起查案的吗?”
莫清歌表情有点讳莫如深:“是我说的让你一起查案,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刚中过剧毒,怎能再奔波劳碌?先养好身体,保住你自己要紧。”
云橙一听,低下了头。自己没用,不光没护住小侯爷,还连累了莫大人中毒,差点丢了命。
莫清歌见云橙神情黯然,心下不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