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死了以后,都不会有姓名的人。
我的尸骨会随着岁月的流逝与黄土融为一体。
我有自己的爱人,但是他从未爱过我。
我有自己的孩子,却无法看着她长大。
我从来都不是故事的主角,我只是自己的主角。
甚至,我都无法主导自己的人生。
我叫苏婉,在这皇宫高墙之中做了十几年妃子。
我不是宠妃,甚至连普通妃子都不是。
在大多数的岁月里,我的宫殿冰冷的如同地窖一般。
每个夜晚,我都可以感觉到冰冷的空气渗入我的被子,冻得我血液都要凝固。
我的丈夫是是全天下的王,他有着世界上最英俊的容颜,也有世上最野的心。
我见证了他如何从最落魄的世子,变成高高在上的王。
仇视他的人如何被他手刃,拥护他的人如何对他称臣。
我也见过他的心,一颗红色的,温暖的心,他当着我的面将它拱手送给了其他人。
我是他的妻子,却不是他的爱人。
事实上他讨厌我,恨我。因为我见证了他登上高位前所有的不堪。
其实我努力过。
我曾用尽全身的力气争取过,只是每次时机都不对。
刚开始,我把自己捧在他面前,他看见了,带着鄙夷与不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害过人。
我的良心收到了谴责,所以,我把自己藏了起来,但是他依然没有放过我。
我一生中所有的爱都来自于我的小女儿,她是我的一切。
只是,我无法陪她走到最后。
夜深了,我起身关上了窗户。
珠光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长生殿里格外清晰。除此之外,我听见了宫女跪在寝殿外低低的啜泣声。
时辰到了。
今天,我特意穿上了结婚时的囍服,它陪着我的故事开始,所以,我也想让它陪我结束。
当我的唇抿到盛药的碗边时,我的余光看到了乔沈。这个陪着我和陛下大半个岁月的忠仆,此刻正噙着泪望着我。不再犹豫,一饮而尽。
感官被放大了,那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寝殿外的哭声此起彼伏。
当药缓缓顺着我的食道滑入心肺时,我感觉全身被搅住,好疼好疼。
这个时候琉璃,我亲爱的女儿,挣脱了宫女的束缚,跑进殿门,扯着嗓子哭,仿佛要把心吐出来。
我模模糊糊看着她的身影,眼泪聚集在眼眶,听见她的哭声,仿佛在刀刀割着我的肉,我想张口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的女儿啊,她才这样的小,就要失去自己的母亲。
甜腥味充斥着我的口腔,最后涌上一股冲力,我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即陷入黑暗,向后倒去。
我,突然,想起了他。
……
七八月的季节,热得人心里发慌。白日里,大太阳直勾勾的照在地上,连空气里都是热的味道。大路上,赶车的人躲在树荫底下,用衣服下摆不停扇着风。连拉车的牛,都无精打采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车夫李丁从行囊里拿出仅剩的半葫芦水,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旁边擦汗的武四。
“小心点,别洒了,就剩这么多了还要赶路呢。”李丁嘱咐道。
“要说,还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好,虽然说挣不了大钱,但是也要比现在准备打仗了,人人自危要好。”武四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嘴说道。
“谁说不是呢。”李丁悲悯的低头看着自家喘着粗气的老牛。
“现在路上连个茶摊子都没有,大家都躲在家里,生怕出事,哎,我的老牛啊,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到目的地。”
两个人叹气之后,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
我是被一阵热风吹醒的。
大中午的风,吹在脸上有股黏黏的感觉。
迷迷糊糊醒来,摸了把自己的额头,却摸到一手汗。
我有点委屈的叫了一声自己的婢女:“白玉。”
一个穿鹅黄色薄裙的少女跑了进来。
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立马理解了我的意思。
“小姐,冰块已经让阿忠去拿了,你先忍一忍。”白玉说道。
我软软的应答,打算起来。其实不是我不愿意睡了,只是这被子也混上了汗液,以至于刚刚做了一个睡在水床上的梦。
白玉帮我换了一身浅绿色的宽松长裙,然后我就懒懒的躺在了前院葡萄架的绿荫底下,手指敲打着摇椅的扶手,慢慢摇晃着椅子,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只·一会,我又起了困意.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蝉声交替着……
就在我已经开始模糊现实与梦境边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走了我的瞌睡虫。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拖着臃肿的身体,脚步走得却飞快,风风火火的推开了院子门,看到还在躺椅上悠哉自得小姐,气得开始拍大腿。
“小祖宗诶,怎么还躺着呢?”
被突然惊醒的我瘪嘴有点不开心的看着她。
原姑姑小跑过来,一把拉起我,一边着急的说:“快快,现在去,还能赶上将军的出征仪式。”
什么出征仪式?一个激灵,瞌睡也没有了,我“腾”的一下子坐起来。
直到原姑姑扯出自己裙赏里的手绢,给我额头擦了擦汗。我才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