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细心地拢好钟幼渔凌乱的薄衫,拿丝帕小心地抹去她残余的血迹,亲手拿着上等的膏药给她的伤口上药。
眼前依旧是那个在李府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但是意义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看似温柔细致的动作,脸上却挂着讥讽的笑容,钟幼渔知道,这份关心并不是对待钟幼渔这个人,只是一个需要被精心对待的贵重商品。
呵,毕竟是一万两黄金的买卖。
李兰着迷地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舌尖舔了舔,长叹一声:“好好睡吧,这次那小子可不会再来救你了,乖乖等着做张老爷的姨太太吧。”
钟幼渔用一种看着一坨烂肉一般的眼神瞪着她,李兰也毫不在意:“你倒是不必……”
她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砖瓦爆裂的声音,众人一抬头,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长剑辉映着头顶的明月,银芒四散。
一个打手刚想喊人,那黑衣人完全不给他机会,手腕一挥,剑尖斜指,不过一刹,那人已经睁大双目,直直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被切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李兰几人迅速反应,提剑顺势将他围在中间,锋利的刀剑将他围在圆心,毫不留情地朝他刺去。黑衣人从圆中倏然而起,踩着交叠的兵器骤然发力。
他手中的长剑寒芒大盛,剑气如潮,有如汹涌的狂狼,将那些人全部掀翻,那么多人竟倒地不起,咳血不止。
李兰捂着胸口怒骂:“都给我爬起来,你们这些废物,给我把他杀了。”
黑衣人凝眸望向她,提起长剑朝她直劈而下,李兰大惊,用尽全力扯过身边一人,生生为她挡下了这道攻击,那人还来不及喊叫,就被劈成了两半。
李兰随即从怀里摸出一物,朝黑衣人掷去,顿时绿色的浓烟翻腾,将整间屋子笼罩其间。
手下人碰到烟雾登时惨叫起来,抓挠着皮肤在地上翻滚。黑衣人呼吸一凝,立刻意识到这烟雾有毒!
李兰没事人一般地站在毒雾中,阴恻恻地注视着他。
黑衣人的面容隐在面具下看不清,唯一露出的双眼微眯,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李兰知道,此时他全身一定如同万千毒物啃噬,痛痒难耐。
李兰抽出腰间的软剑,如银蛇一般吐着信子,在黑衣人周围游走。黑衣人抬剑格挡她的攻击,那软剑如银蛇一般缠着他的长剑,稍不甚就是鲜血淋漓。
黑衣人眼中寒光闪动,催动内力,手中长剑铮铮鸣响,一剑挥出,带着凌厉的内力朝着李兰撞去,软剑发出悲鸣,登时碎于毒雾中。
李兰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眉间含着阴霾,瞳中含着暗火死死看了他几眼,夺门而去。
黑衣人见她离去,捂着心口闷哼一声,抱起床上的钟幼渔,跃上房顶,迅速消失在月色中。
*****
钟幼渔迷迷糊糊地靠在一个坚实的怀里,很温暖也有些似曾相识。
“你是谁?”钟幼渔轻声问道。
黑衣人没有理会她,带着她飞速从树林中掠过,有如在黑夜中飞翔的黑鸦。
黑衣人就这么抱着她跑了许久,直到远远离开了吃人的地方,才轻轻将她靠着树放下。
他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只有风声簌簌,连虫鸣都听不到。
黑衣人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拿出一个小瓶灌入她的嘴里,钟幼渔半昏迷间也紧闭双唇不愿再喝下不明药水。
那黑衣人并不怜香惜玉,一手捏着她的双颊,用力撬开她的嘴巴,强行灌了下去。
熟悉的青草香冲入鼻腔,是雪参露!
“齐敛?”钟幼渔伸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那个黑衣人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不是。”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砾磨过的低哑。
与齐敛温润醇厚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啊,不是啊。
钟幼渔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又再次陷入的沉睡中。
*****
“幼渔!幼渔!”有人轻声唤她。
钟幼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还在最后见到黑衣人的那棵树下,身上披着一件绣线精细的白裳。
此时的天色刚刚有了一丝微白,看来她并没有昏迷很长时间。
“怎么样,身上的伤还很疼吗?”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打了旋,痒痒的。
眼前人竟是她以为已经遇害的齐敛。
钟幼渔有些欢喜:“齐敛,你还活着,李兰说你已经死了!”
齐敛见她醒来松了口气:“阿恕及时赶了回来,我没事。”
钟幼渔环顾四周:“救我的那个黑衣人……”
“什么黑衣人?”齐敛疑惑道,“我赶到时,只有你一个人,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踪影。”
钟幼渔满心的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个黑衣人的功夫路数,钟幼渔能肯定那就是不久前夜闯王宫的人,明明上次还想杀掉自己,为什么又要冒险来救她。
“你别想了,先好好休息,我先带你回去。”齐敛打断了她的思绪,“阿恕,去备马车。”
钟幼渔听到齐恕的名字,费劲地抬起眼眸注视着站在身后的齐恕:“凝霜呢?她回来了吗?”
齐恕牵着马车的手一顿,避开钟幼渔的目光,慢慢摇了摇头。
钟幼渔像是一朵遭遇了狂风暴雨摧残的花朵,迅速衰败了下去,她大声咳嗽了起来,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直直朝前倒去。
齐敛下意识地用手接住她,迅速将她抱上马车:“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钟幼渔闭着眼睛,靠着车窗一动不动,安静的连呼吸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