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他经过了礼仪特训,知道卡美洛任何有点社会阶层的聚会大多采用梅花座,并且贵族女子几乎不在宴会期间用餐,而是在宴会开始前独自进食,因为他们多半认为在人群面前露出牙齿不雅观。
除了截然不同的风俗,宴会里最有趣的还要属形形色色的宾客。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阿莫金特意提醒要小心的奥克尼王子高文,如芮茵夫人所料,他依然一席白色礼服。
两位王子的目光在人群中有过短暂交会。高文只是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不过数秒,转头便又用方言去与那些来自北部的王子参赛者们谈笑起来。
坐在附近的男人们开始忍不住找艾尔搭话。
“你就是那个撒克逊王子吧。”
“我第一次看过用叉子的撒克逊人。”
“那还用说?他有大人物在背后指点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撒克逊人在白垩之城不是被囚车拖着进来的。”
“你还喝得惯葡萄酒吗?我记得你们撒克逊人只爱喝那种又冲又辣的烈酒。”
不管旁人的好奇出于善意恶意,艾尔都能轻松用笑容应对,“有些活动也会喝掺蜂蜜和水的淡酒,我不忌口。”至于不怀好意的问话他会选择无视。
事实上,他从出生起就听够了恶言恶语,族人逞一时口舌之快吐出的尖锐言词对艾尔是没有任何伤害力的。他天生有种善意气度能给予包容。
况且很快就没人再卖弄一些微不足道的心思,因为国王来了。
桂妮薇尔笑容满面地与女王拥抱,把她领到了一直空置着,却摆好了餐具以及高大橡木椅的座位前。
阿尔托莉亚王的视线逡巡,接受了在场男士们的注目及行礼并以威仪庄重的姿态邀请所有人继续享用食物美酒。“放轻松点。”她还这么提醒所有人,就好像真有人能做到一般。
国王出现以后轻松的谈笑氛围陷入冷场窘境,骑士们连喝酒都不敢太大口了,搁在餐盘上的银叉也放轻力道生怕惊动所有人。
“陛下,你吓到大家了。”高文嘻笑着假意抱怨。
“如此一来,我喝完这杯酒就先走吧。”国王放松了紧绷的嘴角,招手让仆人给所有人的酒杯满上。
“舅舅,我开玩笑!”高文一紧张便又用起了私下的称呼。
“正巧,我也在开玩笑。”阿尔托莉亚举杯一饮而尽,“都喝吧,喝完记得给我个面子大笑几声才好。”
这要求倒是不难,与会者各个都非常配合著发出笑声,唯独艾尔。
...
这便是艾尔与阿尔托莉亚的初次相遇了,若有人真打趣着问卡美洛王她对艾尔的第一印象,她都是不予置评的;至于艾尔,他坚持认为阿尔托莉亚打从一开始有将他的面孔与大名对上,只是想法应该不怎么美好。
应该没人喜欢自己被人死死盯着,阿尔托莉亚王就是这么忍耐过了下半场的晚宴,还能气定神闲的用餐、品酒,与桂妮薇尔低声说话。
艾尔往后将无数次懊悔,因为他像被石头砸中了脑袋一样,视线只顾着追着卡美洛国王的身影跑,他甚至都没印象自己午夜时怎么回到阿莫金的府邸。
“怎么样?我听说国王竟然出席了!”芮茵夫人披着羊毛毯子吞下呵欠,疲倦却难掩好奇紧张。
“国王陛下还真让人出其不意啊。”阿莫金长舒口气,“除了吃饭有跟你们说上话吗?...王子,怎么了?”
艾尔摇头,心不在焉的提出古怪的意见,“我要看国王的画像。”阿莫金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他命仆人从书房搬来国王那幅巨大肖像。
画像里,红色流苏与填充了天鹅羽绒的宝蓝色靠垫的国王座位,端坐其上的少女如神殿雕像庄严,可她坐姿既笔直有力,与随意搭在扶手的手肘成鲜明对比,让她不显得木然僵硬。
“她真就是国王啊。”艾尔喃喃自语。“真糟糕。”
“我可以知道是哪一方面糟糕吗?”阿莫金忍不住问。
“这幅画,它把她的眼睛画得很丑。很糟糕。”艾尔说得非常武断。
事实上,这是梅林特意请仙界画师绘制出模板,卡美洛的数位匠人则临摹,将这些国王流传出去,艾尔眼前的便是临摹画里的其中一幅。平心而论,比过去所能见到的所有性征性、理想化的面孔,卡美洛国王肖像逼真度堪称杰作。
据说当年桂妮薇尔的国王父亲答应二人婚事的原因里头也有一条是关于这幅画的:“看画像这小子容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除之以外呢,王子还有什么高见?”芮茵兴致勃勃。
“有,”艾尔点头,他一面嫌弃一面又忍不住把双眼钉在了画像上,跟在晚宴那时一样,“她明明比我年长。”
“没错。”阿莫金点头,“年长你十岁。”
“可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孩子,这是什么奇怪的巫术吗?”艾尔说:“梅林教过她,她必定很擅长这个。”
阿莫金和芮茵惊讶地互看一眼,芮茵赶紧开口:“王子,不能直接翻译成巫术,巫术在我们这边是禁忌,主教会把巫师绑上火刑架的。”
“因为神剑,陛下的容貌不受岁月流逝影响。”阿莫金说:“是我的失误,我从来都认定王子你见过国王。”
“我父亲兄长都说她像三尺巨人般高大威武,周身环绕的飓风可以撕裂一切;后来我又听人说她有足以迷倒世间所有男子的魅力风采。”艾尔不解:“她却是一直都是这个容貌吗?”
“一直都是如此。陛下不喜欢留下形象纪录,上一次召画师只是为了给当时还是王后的桂妮薇尔女士作画庆生。你现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