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乐也听得入了迷。
众人坐在一起,忽而惊呼痛骂,忽地黯然慨叹,一会儿,又拍掌大笑起来,简直比去看戏还过瘾。
也许,是因为赫连大将军府里孩子多,大管家对当孩子王,很有经验,安排的茶点果子,既合口又开胃。
掐着时间,连‘流水席’都摆好了。
当然,此‘流水席’非彼‘流水席’,而是学兰亭雅集,玩曲水流觞。
在座大家,除了燕暻和安乐,都已经年满十四周岁,虽然还是孩子,但平时,在家里聚会,已经可以少酌几杯了。
大家有说有笑,开怀畅谈,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燕暻,偷偷喝了两杯酒,诗兴大发,居然第一个站了起来。
“吾做第一首!抛砖引玉!”
“好!!!”
燕暻,倒举着空酒杯。
“新丰美酒斗十千,京都……
“京都游侠正当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
他四下看看,一指岸边。
“系马清溪垂柳边。”
“好!!好一个‘京都游侠正当年’!”
“六殿下好文采!”
在众人的欢呼喝彩声中,燕暻,更加眩晕眼花,摇摇晃晃,像打太极拳一样。
逗得安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醉猫!居然,还敢偷喝酒,看回去,吾不告诉陛下和娘娘!”
燕暻大笑着,硬塞给她一只酒杯。
“你打猎回来晚了,而且,你赛马作弊,大家都是让你的,不算数,必须罚酒三杯,再作诗一首!”
燕暻一指卢达。
“卢诚藩!你‘助纣为虐’,‘徇私舞弊’,得,得罚五杯!”
本就乱乱哄哄的众人,登时沸腾起来,努着劲儿地起哄。
安乐也豪爽,自斟自饮,一口气,连干了满满三杯。把本就欢乐的气氛,炒向更热。
红日西斜,一阵山风吹过,吹动安乐一袭茄色长衫,和额前的几缕碎发。
莹面微红,明眸善睐,眉眼投足间,更多了三分英气,三分豪态,把卢达都看呆了。
这一刹,他才明白,何谓:‘春花不红不如草,少年不美不如老。’
卢达,端起手边的酒壶,一饮而尽,本就热血澎湃,火热异常的心中,豪情更盛。
想到观景台上的盛景,想到他的父亲母亲,卢达,几乎不假思索,出口成诗:
“立马风陵望燕关,三峰高出白云间。”
“西来一曲昆仑水,划断中条太秦山。”
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听得众人热血沸腾,喝彩不断。
安乐,见他郁闷全开,心胸更加畅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诚藩兄,弘毅宽宏,文武双全,又有鸿鹄之志,他年,一定会绳其祖武,接绍香烟!和飞将军一起,继承卢家曾祖忠毅公的遗志,驱除鞑虏,封狼居胥!”
“青史留名!”
燕暻也举起酒杯,“敬我大燕万里江山!”
“敬我大燕万里江山!!”
“敬我大燕热血男儿!”
“敬我大燕热血男儿!!”
“敬忠毅公!”
“敬忠毅公!!”
那日秋游打猎回来后,安乐,再也没来过太学,大家,也十分心照不宣的,再也没有提起那个‘安世子’。
起初,卢达,还问过燕暻几次,渐渐的,他才后知后觉,明白‘燕安’,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安乐公主。
一年后,靖京哗变。卢禧勤王殉国。
至死,卢老侯爷,也没有原谅怹,不肯让儿子进泰州祖坟,而是在祖坟边,给卢禧立了一座贞勇祠。
‘贞,忠贞厉志,亨利贞元。’
‘勇,有勇知方,勇冠三军。’
多年以后,直到卢达自己做了父亲,他才能够共情,当年,他的祖父,是真的被这个‘不孝子’伤透了心罢。
但,知子莫若父,怹也是最懂怹的。
三年孝满后,卢达,高中武状元,却主动要求加入了禁军。
安乐,以‘安世子’的名义,送了他一份生辰礼。一张弓。
一张筋角合制的复合弓。
以桑木为弓胎,檀木制弰,鹿角制弦垫,蚕丝拧弦,轻巧结实,纹饰古朴。是一张难得的良弓。
卢达十分爱不释手,除非进宫,几乎从不离身。连睡觉,也挂在卧室。
郎中来时,卢达已经吐了好几轮,整个人呈大字倒在床上,满身血迹污秽,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两副护膝。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软得像一麻袋棉花,没有一点力气,任由被人搬来挪去,扎针喂药。
他明明闭着眼睛,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居然灵魂出窍,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他飞出房间,飞出院墙,飞过大街,飞进了应天街的太学,落到了后花园的那棵老榕树上。
太学的荷花又开了。
小时候,上学课间休息,同学们,常结伴去池边玩耍,捉蜻蜓,摘荷花,喂鲤鱼。
那天,安乐从薛文宇手里,骗来一只大莲蓬,偷偷藏进桌匣,剥莲子吃。因为怕苦,还用指甲仔细剔了莲心。
发觉他看她,还没心没肺的,挑了一颗最大的莲子丢给他。
莲子摔在砚台里,溅了他一脸一身的墨,害得他被周太师打板子,还写了十张大字。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