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谨遵师命,真的把头发剪了,收拾包袱准备下山去。
他收拾东西,一群师兄弟们围在身旁,问张之维怎么回事。
张之维满不在乎:“我要下山玩一年去啦,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好玩的!”
反正他想清楚了,师父无非是想他和别人打交道,不一定要做买卖,反正就先转转,找到适合的生计就做,干不了就换一个。
师兄弟们也大松一口气,不舍地和张之维打打闹闹,开玩笑押着他不准走,让他一个包袱收拾了很久。
张之维赶走他们,开始挑挑拣拣应该带哪些衣裳。
衣服嘛,带个两三件就好了。
还有什么呢……张之维打开小木柜,里面是一叠小雀儿的回信和一截发辫。
龙虎山每个师兄弟都会领到一个专属小木柜,用来放自己的生活用品。张之维之前把小木柜收拾出来,将信和小雀儿的那截发辫都放了进去。
信是许猜猜写的,他知道,第一封回信小雀儿就解释过她不会写字,所以会有第三方在场。
张之维觉得没什么,他经常到山下帮人写信,那些寄信的人把话念给他听,想念也就变成了两份。
他不打算把信带下山去,他看了很多次,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张之维想了想,还是把断发放进了包袱里,用自己的衣服层层包住,这才满意地拎起包袱。
他对师兄弟们大喊一声:“走了啊!别送了,我自己下山去!”
师兄弟们笑着说:“谁要送你了,去去去,赶紧下山,省得在山上烦心!”
张之维嘿嘿笑了声,大步向前走了。
谁想中途遇到了张怀义,和他进行了一次心与心的交流,点拨了张怀义一番。
“师兄,这对我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先不谈……无论怎么讲,我这个冒姓意味着在将来有一天,在继承师父衣钵这件事上师兄你多了个对手呀!师兄你一向心宽大度我理解……”张怀义不解地冲开心得忍不住嘻嘻笑的张之维问道,“可你现在这么美我可理解不了!你也太高兴了!”
张之维收敛起太过嚣张的笑容:“哪有对手,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对手。”
张怀义愕然:“师兄,你……你不想继承师父的衣钵?”
“传我我自然接受。”张之维快三十岁了,到目前为止,他几乎在天师府生活了小半生,该明白的都明白,该接受的也懂接受。
张怀义震惊道:“你知道继承师父衣钵意味着什么吗?天师之位、完整的五雷正法、统领整个正一!”
张之维把手搭在张怀义,语重心长:“所以呀!师弟……师父对你抱有多大的期待啊!”
多年后的张之维才明白,按张静清的性子,他本是想等他们自己想明白,可是他们俩实在是太过愚钝呐,张怀义若是对师父推心置腹,师父早就传他雷法了;要是张之维自己也能早点开窍,师父也就不用为了他操这么多心了。
当然,现在的张之维满心满眼想着下山去,和张怀义谈话结束后,开开心心地大步走了。
他想得非常清楚,下山的第一站就是去找小雀儿。张之维自问自己和她通了快三年的信,已经比以前熟得多,是时候该见一面了。
见了面该说什么?
他这三年来学会了手语,可以看懂小雀儿想表达什么,虽然她在他面前从没比划过,但张之维觉得以后相处的机会多得很,不能总看不懂吧?于是在龙虎山时就缠着树生教他。
树生玉声是小雀儿养大的,自然懂手语,张之维聪明,学得也不费劲。
张之维在路上狂奔,想见面时说的话,其实他已经想好了,想好后又觉得不好,觉得应该想一些更好的。想到更好的,就觉得能更更好。
路上遇到有人在卖白糖糕,一声声有力的吆喝声让张之维意识到,自己正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就下山拜访了。
慌里慌张地买了好几包拎在手里,路上边跑边想回要说什么,又担心手上的白糖糕小雀儿会不喜欢。
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想好又忐忑的张之维来到山下,来到小雀儿家门口。
这回他可不翻墙,而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敲了门。
门打开,是树生,他见了张之维,亲热地喊了声师兄。他在龙虎山三年,着实受了张之维不少照顾,而他也隔三差五来问树生小雀儿的信到了吗,久而久之,就从开始的啥也不待见变为亲热的师兄弟。
树生高兴地把张之维请进来,倒杯水,接过他手里的白糖糕,问他怎么背个包袱下来了。
张之维不客气地把水杯里的水全喝光:“嗐,师父叫我下山历练一年,还没想好做什么,先来看看你。”
话是这么说,可一双眼睛乱瞟,想寻找小雀儿的身影,却怎么也没看到。他心下忐忑,不是吧,这回也见不到吗?
树生“喔”了声,絮絮叨叨说起家里事:“那师兄今晚来家里吃个饭吧,雀姐姐和猜猜姐出去给玉声买新衣服了,估计快晚上才回来。”
树生忙里忙外收拾房间,没等张之维厚脸皮留下,就主动安排了他。
“今晚先在这里住一晚吧,山下没什么小旅馆,师兄你先想好干什么再搬出去,等雀姐姐回来我再跟她提一下。雀姐姐人好,会同意的。”
张之维来了兴趣,摸摸已经十一二岁小树生的头:“嚯!我们树生真是个小大人了!”话锋僵硬一转,“家里一直是雀姐姐作主呀?”
“对呀,猜猜姐身体不好,所以什么事情都是雀姐姐决定。”他开心地笑了,“师兄,她们去济世堂把病治好了,猜猜姐现在也能走很远的路,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