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寄到了家里。
小雀儿从树生手里接过,看是屋爷寄来的,眉头一皱,算是个好久没联系的“贵客”。
屋爷自三年前陆家寿宴结束后,就没有再联系小雀儿,毕竟目的达到,也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更何况,屋爷让小雀儿去张之维那里送死这件事,让她颇有些耿耿于怀。
信展开,说是请她去北平一趟,具体原因没说,待见了面细谈。不过信又说了,只要她来,两百块大洋奉上。
小雀儿望着信纸上的两百块大洋迷了眼,噔噔噔去找许猜猜。
许猜猜:“刚回来就要去?”
小雀儿点点头。
——那可是两百大洋呀!
“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故意引你过去?想把你这个天才扼杀?或者把你解刨做实验!”许猜猜不禁乱想。
——那可是两百大洋呀!
小雀儿忍不住急了,钱是真不够用。她身为外出养家的人,什么都要预先备着,似乎不掉进钱眼里就无数活得舒服。
要是将来她真的病重到刀枪都舞不起来,手段都使不出来的时候,又该如何呢?
而且这几年又时常打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到那时候许猜猜、树生玉声又该如何在这险恶的世间生存下去?
许猜猜理解小雀儿,她能想到她的担忧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这么急于接悬赏。
因为她这个病根子,因为她执意收养的兄妹两人。
但更令她诧异的是,小雀儿和几年前压抑情感、什么都不在乎的她判若两人,似乎责任是她首先唤醒的第一种人类之间的承诺。
许猜猜想了想又说:“信里也不说清楚,还是不去的好。”
——好多大洋啊银元啊!我可以冒险去一去。
许猜猜戳小雀儿额头:“我看你不叫小雀儿,改成小财迷好了。”
——我可以先去看看,要是不对就跑。你知道的,没人能跑得过我。
许猜猜沉默,小雀儿一个人去她不放心,她这个病秧子跟着去也只是添乱,家里兄妹俩也需要陪伴教导。嗯……谁去呢?
就在这时,张之维光明正大、狗狗祟祟在门外张望。
小雀儿双眼一亮,拉张之维进来。
张之维一头雾水,但还是任由她拉着,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小雀儿做了个手势——等会再说。
张之维进来,许猜猜猜到了小雀儿要说的,还没等她比手语就说:“你们两个去,我不放心。”
一男一女,肯定要共处一室,怎么可能放心。许猜猜一颗老母亲般的心又开始了,她清楚地知道,男女之间,女生总是比男的吃亏多。
——你放心,他是天师府高徒,我也不差的。我们都能跑掉。
许猜猜心中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小雀儿转头对张之维比划——我要去北平接一个悬赏,想请你陪我一起去,你愿不愿意?
张之维自然愿意,他直视小雀儿的眼睛:“你去哪,我就去哪。”
小雀儿愣了个神,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奇怪,轻点头回应。
——那明天我们就走。
张之维狠狠点头,眼中是明晃晃的兴奋,乖乖走向屋外:“那我去收拾东西。”
许猜猜只能任由他们去了,毕竟不能又当又立,靠着小雀儿过活又一味地拦着她去,可她是真的不放心。
张之维离开后,许猜猜拉着小雀儿不给走,掏出了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春宫图,实实在在结结实实讲了次性/教育,什么动作,什么受/精/卵,什么各种小雀儿从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小雀儿知道许猜猜有点特别,知道很多西方传来的东西,甚至是未卜先知,心里有点猜测,没有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仔仔细细听了,也留在心里。
而且最令他费解的是男女之事。小雀儿知道男女之间不同,但没想到这么不同,当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无法想象、神乎其神,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学习了很多新姿势……啊不,知识。
她去收拾东西,途中路过树生和张之维共住的房间,看见张之维高高大大的影子。垂下眼皮,微动了下眼眸后,又瞅了一眼影子,脑海中想起那幅春宫图,心里吓了一跳,赶紧迈开脚走了。
第二天一早,许猜猜给小雀儿的包袱里塞了好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沉甸甸的,坠得很,张之维很自然地接过包袱,许猜猜却叫住了张之维。
两人密语了一阵,张之维心中沉重,但心大,没一会儿又调理得好好的,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小雀儿与不舍的三人告别。
他们一路北上,这时候南方有蒋/军和桂/系军打得轰轰烈烈,路上时常能听到他们沿途抓壮丁的消息。
有事就避开,于是两人没有坐火车,而是买了两匹马,一人一匹,都是身强力壮的身板,走得也快。
张之维跟师父出去过,也不是愣头愣脑的山上人,再加上小雀儿已经有北上南下的经验,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露宿山野是常有的事,天气晴朗时住在树上,或用一根木棍支起一块厚布当是帐篷,下雨了就躲进山洞里。
张之维知道小雀儿不会写字,觉得这总不是办法,于是就想教她。
小雀儿告诉他,她提不起笔,在信纸上写不了字。
张之维就用树枝来教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也教得认真。
小雀儿站在一旁看着,用脚尖笔划。
雨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乌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