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为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王之双手双脚被缚在刑架上,衣衫半开,露出坚实的胸膛。
厂卫监刑房中,铁盆红火烧得正旺。王之仰头,双瞳被火光染透。
“无妨,不碍你们的事,照常用刑就是了。”
掌印大人发话,可底下的人仍是犹犹豫豫,上前一步,又要后退三步。
审讯落入僵局,还是摄政王亲自派人来审,才有了些许微小的进度。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厂卫监中皮肉焦香味满溢。魏杞呈派去的人,手中正握着一把烙铁,上面还粘着烧焦的皮肉。
王之垂着头,显然是痛昏过去了。
审讯的人也开始不耐,一把将烙铁扔回火盆中,看着王之无声无息,手臂一抬,命人将他衣衫全数褪去。
众人皆以为,王之是内官。审讯内官,自然可用对付内官的法子。脱衣审问,让残缺的男人面对完整的男人,这种碾压人心的法子,往往最为奏效。
只是众人不曾料到,衣衫除却后,竟是另一番景象......
王之假作内侍混入宫中,大逆欺君秽乱后宫在前,奸佞谗言掌权魅君在后。摄政王魏杞呈一纸令下,命厂卫监三日后处决王之。
魏杞呈选这个时间处决王之,也是用心良苦。
魏杞泽缠绵病榻,便是不通医术之人,也能看出颓态难挽了。
皇兄病重至此,魏杞呈不忍宫城之内再现血光,便让厂卫监将王之处死于狱中。
再有,三日后,是魏杞呈命太常寺为皇兄祈禳之期。王之死于当日,也算替君王献祭了。
寻常医术不可救,魏杞呈也心生绝望,只能祈求上天,换皇兄一线生机。
王之将被处死的消息,和太常寺将于三日后在奉天门开坛祈禳的消息,一并传到了延庆宫。
齐芙被下令禁足延庆宫,圣令降下之前,一步不得出。
延庆宫的花厅中,博山炉中已不燃熏香。秋云面有愁色,虽在齐芙身边伺候着,却满是心不在焉。
这宫城中的风云,真是半分预料不到。她初来延庆宫时,绮妃娘娘还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子,风光无两,若能在她身旁侍奉,前途光明自不用说。
可这才几月过去,陛下就已是强弩之末,摄政王又明摆着对娘娘不悦,再加御马监掌印王之那样的破天大罪揭出来,实在是......
秋云垂眸看一眼自家娘娘,瞅着她眉目间云淡风轻,更是不禁心内感叹:这日子,当真是要数着时辰过了,且不知哪一刻,兴许就活不成了。
齐芙本在想事,听着秋云在旁边时有时无的叹气声,忍了忍,终究没忍住,转头看她,“叹气做什么?”
秋云福身,还未回答,就听守侍慌慌进来报:“娘娘,摄政王派人过来了。”
齐芙扭头看去,就见守侍身后跟进来一个人。那人身量高大,穿了一身铁甲,走路之时,长剑摩擦铁甲,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齐芙起身,笑道:“寅大人,好久不见。”
寅欢停在纱帘之外,拱手行礼:“绮妃娘娘安好。”
上一回,同样是在花厅中,同样是隔着一道纱帘,可比之今日,二人身份已是天差地别。
寅欢并不抬头看她,说不清是不愿还是不忍。
“绮妃娘娘,摄政王派末将前来问话,只问娘娘可想去厂卫监,见王之最后一面。”
齐芙眼尾一颤,忍住了,仍含着笑意回问:“摄政王如此问话,是想让本宫去,还是不想让本宫去呢?”
寅欢低头,无法作答。
齐芙收了笑,冷冷道:“寅大人没有答案,那便是摄政王没有示意了。既如此,寅大人也请回去复命吧。”
齐芙终究没有去看王之。她不会去,王之也绝不想让她去。
齐芙记得,霜降之日的深夜里,缠绵悱恻的玉榻之上,王之曾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又万分正式的请求着:“若王之入狱,娘娘万不要来看。”
*
祈禳之日,摄政王命人将陛下御榻抬到奉天殿中,隔着厚重铜门,亲耳去听这场为他所做的法事。
齐芙被魏杞呈命人带去了奉天门,等到了奉天门见了祭坛,才知魏杞呈为何带她前来。
今日太常寺设坛祈禳,要生祭上天,以求陛下能得福祉,康健顺遂。魏杞呈将她带到奉天门,便是要以她献祭。
奉天门前,祭坛已起,百官列在丹墀两侧,皇室宗亲、后宫嫔妃皆跟随魏杞呈,共立于祭坛之下。
吉时开祭,迎神奏乐后,祭坛燔柴,火气肉香飘满奉天门。
太常寺卿领众人两度跪行拜礼,拜礼结束后,太常寺卿上祭台,一礼三叩,转而回身,宽袖一摆,候在祭台边的几位司礼,便将火把一放,很快,几人高的薪堆就燃烧起来。
熊熊烈火中,齐芙被人反绑住双手,押上了祭台,立在燃烧的薪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