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地流落街头的可怜人,纷纷涌到存安堂寻求庇护。
园娘听闻他们的遭遇,愤慨不已。沈飏宗主与矞云夫人心怀天下,有着济世救民的理想抱负,这是他们大力兴办善堂的初衷。可如今矞云夫人隐世,沈飏宗主身故,少主无故失踪,上位的沈飓却唯利是图,违背宗主,对善堂孤苦弱小赶尽杀绝。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园娘收容了前来投奔的可怜人,但是存安堂原本就缺衣少食了,光靠园娘和伙计们浆洗缝补、卖力气活,养不活这么多人。于是园娘带领存安堂老老小小一起想法子谋生。
一些老人会些手艺,什么编竹筐、木工、泥瓦活等,只是老了没有雇主愿意请,或病了做不动了。于是老人们半复工,并将技能教授给稍大些的孩子。
孩子们从小就要赚钱补贴家用,没活儿的时候便下河摸鱼捉虾、去林子砍树劈柴,然后背到集市上卖钱。
于是,同一屋檐下,毫无血缘关系的近百口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过着有瓦遮头、勉强糊口的紧巴巴的日子。
日子虽暂时安稳下来,但园娘深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沈飓之流迟早会发现存安堂漏网之鱼的存在,一旦他们回过神来,仍会不留情面将他们赶出去。
于是园娘一咬牙做了个决定——筹钱请了个学武师父回来。他们必须把握时机,壮大自己的力量,才能守护住他们最后的家园。
存安堂但凡能用得上力气的都要跟着师父学武功,用不上力的老人,就给他们做些木制的刀剑。
听到这儿,叶栩栩已经完全代入,内心压抑愤懑,同时为他们的处境担忧。她问道:“练武之人体力消耗大,孩子们的营养如何能跟得上?”
园娘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空洞凄怆,仿佛回望当年。她艰涩启唇,道:
“是啊……孩子们没肉吃,手脚发软。于是乎,存安堂里的老人和残疾人在私底下做了决定,走得动的那些,自发地沿街乞讨,每日将讨来的钱凑一起,给孩子们买肉吃。走不动的那些,就互相掩护,将省下来的口粮都给孩子们吃,自己却活活饿死了。”
那段时日,从存安堂接二连三抬出去十好几个,没有钱操办后事,只能草席一裹草草葬了,坟堆埋了一个又一个。起先园娘还不知,她正忙着在外头当厨娘赚银钱,收工后还能打包了厨房的边角料和客人吃剩的肉回去。
一连死去十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园娘心急如焚,怀疑莫不是染了疫病?正想去买些艾叶来熏熏,其他正要出去乞讨的老人才拦下了她,向她吐露了实情。
园娘几近崩溃,她没想到她的一个决定,却让这些对她无条件信赖且深信不疑的老人走上绝路。
老人们劝她,道:“我们都是些老骨头了,顶不上什么用了!可娃儿们的人生还长,有园娘在,他们才能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患难图存的日子,让存安堂的男女老少已然成为了一家人,老人是为了孙儿们而牺牲。
那晚,园娘哭了一个通宵。次日,园娘顶着肿胀模糊的双眼,领着存安堂所有孩子,去坟地给十几座新坟磕头。
而一年后的事实证明,园娘的决策是十分正确且有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