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平常的实验里,他若是马上要成功的话,嘴角是会上扬的呀,这次怎么不是呢?他仍然紧抿着嘴唇,却始终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击的意思。真是奇怪啊,原来外海不仅能够影响温度与天气,还能影响人的心情啊。
我心不在焉地拨了拨那蓝色的管子,看着它晃荡一阵,又重新落回多托雷的耳边。我并未看到液面的运动,那管子里的蓝色液体是装满的,且被金属密封着,并不会洒出来。
他还是没对我有所作为,是在权衡利弊后的不敢吗,我的警惕的实验者?天才也会因为一个变数而紧张吗?疯狂的谋局者也会惧怕一个好动而多变的小女孩提前杀死他吗?听话的棋子也会反杀聪颖的棋手吗?
我亲爱的实验者,我的多托雷,我还是喜欢你在手术台前看着我的样子,至少你的傲慢与自信使得你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姿态格外迷人。我同样喜欢着你现在的样子,你的警惕会增添你的色彩。你会在此刻与自己的思维博弈、与无端的命运博弈、与善变的世界博弈——
但是啊,多托雷,你永远都不会与我博弈。我并非一位合格的棋手,我只是你手中的一枚小小的白皇后。我只会凭借自己的本能和直觉去行动、去追求、去遵循你那暗语中的指令。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同伴,你的同类。
紫色液体的颜色稳定了下来,多托雷立马冷漠地往前迈出一步,害得我差点失去平衡,徒劳地扇了几下翅膀后才重新站稳在小凳子上。我看他把那试管塞上塞子,重新放回试管架上。漫不经心仿佛对待一个失败品。
我顿感无趣地撇撇嘴,同样把小凳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一蹦一跳地翻开柜子最上层翻找自己的糖。多托雷堪称冷酷无情地迅速关上了柜子,差点把我往里面伸的手指夹到。
我捂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真的被夹到一般,一脸哭诉她望着多托雷。
“你今天已经吃过一颗了,艾尔特莉。”
他冷冷地说道,油盐不进,似外海投入了一块坚硬的重石。他拿走了门旁的几件衣服,我的和他的,并随意丢给了门外的某位雷萤术士。
我“哼”了一声,迁怒着实验室门口的铁框,惊吓到了那位紫色的少女。这是报复吧?这是报复我吓了他一顿吧!
【一段乱码】
须弥很快就到了,或许是我对时间不敏感吧。我们在码头停靠,看见了一些守卫警惕的脸,不过被愚人众的下属们很好地平息了。他们的脸像沙漠里逐渐漏出手中的黄沙一般,从完整变得残缺。
我们来到了须弥的野外,在那里,我们可以望见须弥城。我们在一处拥有盘轧的树枝和树根的地方停下了。
他们开始挖地。愚人众的下属们还真是多才多艺啊,难道没什么绝活都进不了这个邪恶的组织?
多托雷悠哉悠哉地坐在下属搬来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图纸,那上面画着很多很多房间,好像一个工厂。他仍然是那样的高人一等、漫不经心,仿佛已经忘记了船上的小小不愉快。
我同样在一边,多托雷并没有给我安排什么东西,只是要我待在这里。于是我手肘撑在多托雷后背的椅背上,表面上研究他手里深奥的图纸,实际上开始发呆走神。
多托雷要这个工坊干什么呢?难道是制造我一直吃的那种混合口味的糖吗?或者是在这里建造一处新的大型实验室,就像在至冬的那样,再在里面装下许许多多的实验品?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哈欠。难道温暖的阳光会使人困倦,以至于无法思考吗?这让我杂乱无章的思绪回到了我眼前的实验者身上。他一直在用那种深棕色的液体对抗这种困倦。他也会在静默的深夜、或是静谧的下午靠着那一杯苦涩而香甜的咖啡度过时光,会在一个又一个不眠不休的实验室的时间中靠着那一杯冰凉而过腻的咖啡支撑大脑……
我渐渐地无法思考起来,数量没有尽头的问题无法遏制地从脑袋里冒出来,并且来势汹汹,要把我压到窒息似的。
那些深奥的、密集的文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为什么要去思考它们呢?多托雷又为什么要去思考它们呢?难道说,只有无止境地思考着,才能维持自己作为人的资格吗?那么,现在已经放弃思考的我,还是一名人类吗……
许多问题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离开了多托雷的椅背,转而躺在了有一片浓密树荫的草地上以求自由的呼吸。细密的枝叶飘在我的头上不远处。它们就像那些深奥而密集的文字,只不过它们相比起那些文字,对于我更有意义。至少他们替我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它们变刺眼为柔和。
我缓慢地闭上眼睛,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的身上,也洒在正不知疲倦地看图纸的多托雷的身边。洒在那一方小小的桌子表面,也洒在浅棕色的咖啡中。
我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然的气息,那是实验室里不曾有过的,我只在前往风的国度的路上闻到过。即使实验室里有很多我可以自由出入的仿真房间,可以模拟出森林、海洋、沙漠、草地,它们也始终是一个个小小的狭窄的房间,是虚假的。那些脆弱不堪的森林、海洋、沙漠、草地甚至承受不起我一回合的攻击,承受不住我寄托着其间的沉重的期望。
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什么事情是无意义的?我不得而知。至少此刻,我抛弃了实验品艾尔特莉、抛弃了身为囚徒的艾尔特莉、抛弃了过去所有、一切一切。那些好的、坏的,正确的、错误的事情变得轻飘飘,忽视了重力,随着阳光一起飘上了天空。而阳光慢慢变重,它在半空中与那些琐碎的事情打了声悠闲的招呼,最终稀稀散散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在恍然之间看见了一抹薄荷的颜色,他挡住了我的一部分细碎的阳光。长管中蓝色的液体在光下闪着冬国常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