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寄情司马宴的八卦已经烂俗,但这日之后,景星宫内外又流传起一些危险的新传闻。
据说,神女不但讨要了紫极峰主控权,而且已经与世君分居半月,行不并肩,坐不同席。
据说,世君绝对是气出病来了,不仅前前后后把景星宫上下巡查了个遍,还隔三差五在膳房和校场砸锅点火,近日更召来早已退居的道盟前辈,以防患未然为名,不分昼夜地训起兵来。
再这样下去,不会要开战吧?
这日入夜,听闻少女还在紫极峰焚膏继晷,独守空房的男人彻底坐不住了。
顾曲踏进归鹤楼,看见桌边青年生人勿进的阴沉模样,硬着头皮上前:“世君,孟二小姐的人已经放进来了。”
晏闻遐自己对自己下着棋,道:“休要让她走得太容易。”
虽说是放鱼入海,也不能显得过于刻意。
顾曲领命,又问:“牢狱的部署可需禀告神女?”
眼下道盟明面上的事都交给神女,但暗线毕竟龌龊,还是由世君在操控。
“不必。”晏闻遐侧目问,“她今夜还是让本君自理?”
实话哪里敢说,顾曲更想不出什么曲折婉转的说法,“噗通”一声跪下。
晏闻遐眉目不动,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孟羡鱼想走哪条道?”
“四面都有布置,但多半是东路。”
晏闻遐不再言语,指节轻敲棋盘,意味深长看他:“今夜你不曾来过归鹤楼。”
顾曲应声,暗自倒抽一口冷气。
这种圣心难测的日子,实在是比神女未入宫的时候还要难熬。
*
浓云堆积在夜空,遮挡去所有血雨腥风。
苏倾河还在执笔阅卷,忽见落芷慌慌张张而来:“神女,世君遇刺了!”
笔尖骤停,晕开一大片鲜血似的朱墨:“什么?”
落芷简短道:“孟二小姐越狱潜逃,她的护卫伤了世君。”
不等她说完,苏倾河扯过外衣,提一盏风灯,匆匆忙忙就往归鹤楼奔去。
神族无私情,但她待他,怎么可能同旁人无差?这个人虽然让她不安又惧怕,可万事过眼,她最在意的,只有他的安危。
医馆药堂灯火通明,不眠的夜晚,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苏倾河不及细听,踏着霜云闯进世君居所,大声喊着:“晏企之!”
她连唤几声都无人应答,整个院落凝聚着浓重的血腥味,越往里走,心下越凉。
看到从内室走出的长老,苏倾河忙拦住他:“世君怎么样了?”
长老面色凝重:“贼人歹毒,暗器伤及世君右手动脉,老朽再去取些止血带来,此地劳烦神女看护。”说罢便匆匆而去。
语言虽克制,但也听得出是极重的伤。苏倾河忧心忡忡走进房间,待看清床边半边身子都是血的青年时,手中灯盏跌在地上,整个人木在原地。
“晏企之!”见他撑着床沿欲起身,苏倾河连忙制止,“我来了,你先别动。”
“阿倾……”晏闻遐靠着她,轻声呢喃。
苏倾河不敢用力,小心翼翼扶着他坐下:“你撑住,别睡,我马上用神力替你疗伤。”
真气渡入,却即刻受到一股逆流抵抗,晏闻遐闷哼一声,痛苦地皱起了眉,咳嗽道:“那暗器淬了魔毒,用仙术止血无用。”
听到魔毒二字,苏倾河心口骤缩:“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流血吗?”
手上沾满猩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像在很久之前就经历过。再不治疗,他会死的。
少女的眼泪成了涌泉,见她怕成这样,晏闻遐忙安慰:“看着吓人,不至伤及性命。”
苏倾河攥紧他的衣袖:“你不许堕魔。”
“嗯。”
长老取来绷带伤药并热水剪刀,恭敬道:“解毒不宜拖延,神女务必尽快替世君包扎。”
苏倾河微怔:“不行,我不会。”说着就要起身让位。
晏闻遐拖住她的手,虚弱道:“阿倾。”
“可万一我弄不好怎么办?”
“无妨,我信你。”
他脸色苍白,隐约还有些发烧,却是一副生死相托的坚定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动容三分。
苏倾河轻手轻脚探上他的伤处:“疼的话你就喊停。”
晏闻遐不知是想到哪层意思去了,唇边噙笑。
她这般反应已超出预期,至少这血没白流。
苏倾河挽起袖子,先清理好与伤口血肉粘合的衣衫布料,再用最原始的方法小心翼翼替他放毒包扎。眉眼被额前碎发遮盖,发顶银蝶在灯下倏闪,晏闻遐看着看着,只觉这屋里似乎着了火一般,心头燥热难安。
他吐息变沉,苏倾河抬头问:“很疼吗?”
他们离得极近,嫩香扑入鼻尖,一双青瞳里都是自己。
想她一叶障目,只为他流泪或微笑——前世执念,至死方休。
晏闻遐几乎是下意识地俯身,心火在触碰的刹那沸腾,一发不可收拾。
苏倾河被带倒在床榻上,望见胳他膊渗出的缕缕鲜红,惊道:“你乱动什么!”
晏闻遐只嘶声道:“疼。”
“那你也不能……”想到方才那些细节,苏倾河脸一红,捂着嘴说不下去了。
只知道疼了咬人的,没见过亲人的,还……亲得那么过分。
尴尬间,那人又是一声温柔入骨的“阿倾”。
“你先忍忍,别乱动。”苏倾河重新拿起绷带,声音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