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走走停停,他们一行人在大漠中穿行了半个月,终于看到了单于都护府的影子。
“终于看到人烟了,天天在大漠里,我眼睛都要瞎了!”
“谁说不是呢!到了都护府总算有床睡了,不用担心晚上睡觉会被沙子埋了。”
两个裴府的小侍卫在旁边一唱一和地聊着天,萧长捷听着有趣,插嘴问了一句:“你们多大了?”
小侍卫看了一眼萧长捷,似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调侃,于是硬气地说:“我已经二十了,我走之前我娘都给我定下亲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这小侍卫的一番话逗地萧长捷哈哈大笑,她边笑边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一同走了这么多天,也算是熟人了,等回了长安,你成亲时我也好讨杯喜酒喝。”
小侍卫脸红红的不肯说话,倒是他旁边的另一个小伙子替他说:“他叫木云!我叫陈绍!我们都认识你,你是状元郎嘛!”
萧长捷诧异地张大嘴,随后哈哈大笑。
陈绍一脸羡慕地说:“林大人,你和我们主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会读书?不像我,从小一看书就想睡觉。”
萧长捷笑着说:“你家大人我不知道,但我和你一样,也是一沾书就困。”
陈绍惊奇地说:“啊?状元也这样?”
正儿八经的状元当然不是这样,但她不过是借了林书阳的文运,才能当上这个状元,所以自然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但这话又不能说,于是萧长捷摸了摸下巴的装逼地说:“大概这就是天赋吧。”
一旁的陈绍看着萧长捷,感慨这世间竟然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赶了许久的路大家都饿了,于是大家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围坐一团,生火准备煮点东西。
众人都坐在地上休息,萧长捷拎着一壶刚灌满的茶水,悠哉悠哉地踱步到裴景和的马车边,她敲了敲车窗说:“下来休息会吧,坐了一路马车应该累了吧。”
裴景和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视线落到灰头土脸的萧长捷脸上,闷笑了一声才说:“不若你上来整整衣冠?”
萧长捷摸了摸自己的脸,了然地说:“你没来过北境,不知道这边风沙大吧。你看看你着一身浅色衣服,若是骑马,不到半日就脏了。九如,这大漠里可不是个讲礼仪的地方,不如你下来和我一起,在这沙子里滚两圈适应适应?”
裴景和翻了个白眼,萧长捷也笑着摸了摸鼻子,听话地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一股清香扑鼻,萧长捷看着裴景和面前放着的香炉。叹息着想:这人真是矫情。
裴景和自然是听不到萧长捷内心的吐槽,他神色自若地问起来了接下来的安排:“我们大约还有几日能到幽州?”
萧长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东西,铺开摊在桌子上,原来是张地形图。萧长捷指着地图解释:“按照如今我们的脚程,大概三日内可以到单于都护府。在都护府逗留休整几日便南下,走官道三日便可到幽州。”
裴景和问:“那便是十日左右可到幽州?”
萧长捷点了点头说:“没有意外的话。”
裴景和好奇地问:“意外?指什么?”
萧长捷叹了口气,想到这傻子没来过北境,于是忍下了想骂人的冲动耐心地解释:“入冬了,边境线上突厥人多有袭扰,若是遇到散兵游勇,少不得要耽误几天。”
裴景和虚心地问:“按我们的人手,遇上突厥人可有胜算?”
一听就是没上过战场的外行才能问出来的话,萧长捷冷笑了一下说:“你这帮侍卫杀杀土匪还行,真要上战场还是省省吧。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加快进程,多靠近一分都护府,就多一分安全。”
“可不是有你吗?”裴景和看着萧长捷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说:“你在这,我不怕。”
萧长捷听了这句话,白眼真的要翻到天上了,这下她是真的忍不了开始嘲讽:“大哥,你倒是真的相信我。且不说你现在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境遇,就说这茫茫大漠里,随便走错方向都会死无葬生之地,更别提遇到突厥人了,你是把我当什么了?我就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护着三十几号小鸡仔从狼群中全身而退啊。”
看着裴景和不太好的脸色,萧长捷才意识到话说重了,于是又开始找补:“当然,这茫茫大漠,遇到突厥人的概率着实不高。再说了,你们不是打算和谈了嘛。”萧长捷冷笑了一声说:“既然和谈了,还怕什么突厥人?那不都是我大周的好兄弟嘛!”
和谈这事,萧长捷想想就来气。将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拿下失地,转头却发现身后的文官已经决定议和了。
就真他娘的憋屈!
裴景和看着萧长捷脸色不好,轻声解释道:“议和也是怕劳民伤财,边境连年战事,也不是长久之计。”
“呵。”萧长捷冷笑一声说:“愚蠢!我倒想看看,你们光凭一张嘴,怎么从北羌和西藩手里获得和平。凭什么?凭你的敌人良心发现吗?”
裴景和又何尝不知,这议和压根不是个什么好主意,但面对萧长捷,他的立场又无法让他完全地赞同萧长捷的意见。于是裴景和罕见的沉默了。
萧长捷也并不是要从裴景和嘴里听到什么满意的答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一个死人,管什么活人的生死?反正他们自己都不在乎。她上穷碧落下黄泉,求的不过是一个公道罢了。
二人沉默地喝了口茶,突然,马车车厢产生了不一样的抖动。
萧长捷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她顺着风声仔细听了听。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