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没有因为这场闹剧而停下脚步,她告诫所有人:“别想着忤逆伯爵。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时刻铭记在心——这座城堡有一座地下宫殿,那绝非肮脏的你们能够涉足之地。若是不听劝告,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管家冷笑着扫视着奴隶,而后扬长而去。几位侍女长分别带领自己手下的侍女们前往工作场所。
柯琳低垂着头,跟着侍女们走向杂物间。
杂物间与厨房相近,柯琳负责杂物清点工作,其中就包含食品。似乎是管家刻意为难,她的工作职责之一便是徒手提一大袋土豆或一大桶面粉去往厨房。好在她的力气不小,不至于走几步路就累得气喘吁吁。
柯琳不是什么弱不经风的公主。她从小就是个调皮的孩子,爬树和在泥地里打滚是家常便饭,有时还要拖着乖孩子亚瑟尼下水。回想到义兄,她不禁咬紧牙关。她要打败亚瑟尼,以及伙同他犯下罪孽的皇家骑士团,不择手段。
而首先,她需要在这座诡异的城堡中活下去,然后,从管家手中夺回那枚金属纽扣,逃出去。
柯琳花了一周的时间,借着到处送杂货的缘由大致摸清了城堡的布局。令她惊讶的是,这座城堡的一层构造竟然与她熟知的海德瑞尔城堡所差无几。
地下宫殿是她尚未涉足的地方。她并非忌惮管家的那句“死无葬身之地”的告诫,而是在探查。在柯琳曾经居住的城堡中,存在着一条通往城堡外面的地道。她儿时常常与亚瑟尼和塞西尔在地下宫殿中玩耍,因此她熟悉每一条暗道、每一扇暗门。
如果这座位于维拉尔的城堡能复刻海德瑞尔城堡的绝大部分构造,那么地下宫殿很有可能也存在一条暗道。日后,这可以成为她的逃生通道。
经过一周的摸索和观察,柯琳大致掌握了城堡一层各处侍卫轮换的时间。把守地下宫殿入口的侍卫比别处更加严格,但也不是没可能溜进去。
只要……
“柯琳,你在想什么呀?”
此刻已经是夜半时分,窗外下起小雨。洗漱完毕的柯琳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眼圆睁,瞪着天花板酝酿计划。她被分到最小最破的房间,只有一个室友,叫做玛莲娜。
玛莲娜凑过来摇晃她的肩膀。
柯琳回神。跳动的烛火映在她湛蓝的眼眸中,让这片蓝恢复了些许温度。她说,“我在想我到底有没有把今天新到的洋葱送到厨房。”
“别担心啦,他们自己都算不清呢。”玛莲娜没什么心眼,很轻易地相信了柯琳的话,回到自己的床铺边梳理金发。她的头发比柯琳的还要浅一些,披散时只到肩膀,仅仅能够梳成很低的盘发。
玛莲娜羡慕地抚摸着柯琳的长发,“你的头发真好看,像阳光下的瀑布一样,又长又柔顺。你知道吗?最近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姐们兴起了戴假发的风潮,我偷偷在舞会上看过,她们的假发不如你的真头发好看呢。”
“看来以后要是我缺钱,还可以考虑卖头发,”提到金发,柯琳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侍女职责分工时有三个被单独挑出来的金发女孩吗?你后来见过她们吗?”
玛莲娜摸着下巴想了想,“伯爵喜欢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孩,特别是浅色头发的女孩。她们被选走去当亨特伯爵的贴身侍女了,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柯琳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曾在夜里见过偷偷往地下宫殿的入口运送东西的侍从和骑士。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进出地下的到底是货物还是尸体。
可无论怎么说,亨特伯爵的抢掠侍女的行为未免过于张扬。柯琳疑惑:“伯爵夫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吗?”
“伯爵是这座城堡里的主人,谁也管不了他。”
“我讨厌享有特权却只为自己谋利的人。”柯琳说。
玛莲娜连忙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你可不能对别人讲呀。”
柯琳笑着点点头。
两个女孩吹灭蜡烛,依次躺下。
窗外的雨势变大,夜深还起了风。在雨点拍打窗棂的律动中,玛莲娜的呼吸渐渐平缓。柯琳睁开眼,翻身下床。如之前的每一夜那样,她将被子拱成隆起的条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床上没人。
随后,柯琳用脂粉盖住脸上未愈的淤青,换上侍女服,从床底拖出被她私藏的金属托盘、餐刀以及餐盖抱在怀里。趁玛莲娜熟睡,她轻掩上门,溜了出去。
今晚是个令人昏昏欲睡的风雨夜,窗外没有月光,雨声足以掩盖她的动静。深夜的钟声已过,早就过了值夜换班的时间,回廊中应该不会有巡视的侍卫。
柯琳借着银质托盘的反光整理完披肩的长发,解开衣服最顶端的两粒纽扣,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向地下宫殿的入口。
楼梯长而漆黑,蜡烛间隔很远,有些已经烧尽却没有换上新的。她端着餐盘的手不住发抖,指尖搭着餐刀的刀把,才没有在见到入口处的两名骑士时露怯。她将托盘举高了些,朝两名骑士微微颔首,并不说话。
“伯爵不是昨天才派人来取过这玩意,怎么今天又要……”其中一名骑士嘟囔着,却被他的同伴打断。
“不可对伯爵的行为妄加议论,”另一名骑士侧身,暂时没有为柯琳让开道,“小姐,是伯爵让你来替他取那样东西的吗?”
柯琳点头,略微侧过脸颊,露出一节白皙的锁骨,“是的,今夜我一直在侍奉伯爵。伯爵一时兴起,让我来为他来取‘那件东西’。”
“伯爵把钥匙给了你?”那名骑士露出讶异的神色。
柯琳淡定自若地捂住胸口,假装那里真的有一把钥匙,“伯爵半梦半醒,不愿亲自下楼,又不想看着骑士们那身银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