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我没什么反应,惊讶地问,“你不冷吗?” 我点点头,“习惯了,苏家桃树被毁的时候比这更冷,戴山的鬼崽岭也比这冷的多。” 这话一出,反倒安慰了自己,说不定这地下的东西没那么可怕。 眼下是暑假,又动工扩建,楼体被砸得只剩下一楼和二楼的主框架,残垣断壁间还长着绿苔,只有伸展出来的屋檐上挂着几个生锈了的字,写着教学楼。 整体看起来叫人压抑,一种阴冷的死寂感充斥着大脑。 按照刚才那个工人的介绍,我把整个学校转了一圈,罗盘的指针一直都还正常,只有到大符的位置,它竟然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疯了一样转动。 这指针转得我心头一窒,对宋久努努嘴,我们两人站在碎裂的地面往下看。 碎石之下,一股寒气直逼面门,呼呼地往往上钻。 我慢慢蹲下身子,把石头块往外捡,宋久在一旁把手电筒打开,对着缝隙打了一道光束。 下面竟然不是土,是空的。 可光柱所到之处皆是黑色,宋久不免有些着急,她低着头眼睛瞪得极大,狐疑地说,“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从箱子里拿出昨天田伯给的小手电筒。 这个手电筒和平日里我们用的不太一样,它按一下是白光,按两下是黄光,但它按第三下,手电筒灯会灭,但是它的侧身的灯带就会亮。 我顺着缝隙把它扔了下去,咚的一声,把整个地下照了精光。 这下面竟然有一口极大的黑棺,正上面不光拿朱砂画上符篆,中间更是绑了铜链,这铜链极宽,每个铜环都得有我两个手握在一起那么粗。 三根绷直,被钉死在地上,有一根已经从中断开。 不知因为地面被砸开,气流往上钻导致铜链震动,还是因为里面封着的要挣脱出来,整个黑棺一直都在颤抖。 这就是那个每三年就会出来闹事的活尸! 我攥紧了木箱子的一角,盯着那口黑棺,移不开眼。 这这这……这个阵仗,我能行吗? 胳膊骤然间传来刺痛,我“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才发现是宋久的指甲陷进了我的肉里。 她松了力气,但没松开手,瞳孔微缩,明显被吓得够呛,我也没好到哪去,心脏跳动的声音盖过了周遭的所有杂响。 抬头看了眼天,不见亮光,黑云压顶,如波涛翻涌,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没等我回过神,又听宋久尖着嗓子,惊恐地喊,“苏禾,你看那儿!” 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瞧,瞬间汗毛倒竖,一直没起的鸡皮疙瘩乍然站立。 那黑棺的左下方,悄然落着有一朵酡红色的花。 这不是……敛婆锁魂用的花钿吗? 细看之下,我发现断裂的铜链斑斑锈渍竟然是污血。 脑袋怕是让驴踢了,惊慌之下,红绿都不分了。 “被……被吃了?”宋久颤抖着问我。 我摇摇头,又仔细看了一圈,才说道,“不知道,没看见尸体,光看见血和花钿了。可这尸没了花钿,能坚持吗?” 宋久沉凝片刻,摇摇头,“除非他吸了阳气,吊着或者执念太深变成活尸,要不坚持不了。” “他回家见了她媳妇和儿子,执念应该没了。” “那如果他想报仇呢?看见孩子和媳妇,他的执念会不会变成报仇呢?贪恋人间他不想走。”我换了个思路,提出一种可能性。 “我寻他一下试试。”宋久边说边从箱子里取一根通体发红的香,和姥姥之前寻杜小娟的一样。 姥姥曾说过这是敛婆寻人用的觅魂香。 香被点燃,暗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在昏黄无光的太空下格外阴森。 宋久喝了一声,白烟缓缓上升,我心脏悬在嗓子眼看着它的去向,可它却径直地往上走,东南西北哪也没去。 没等宋久开口,我已经心慌意乱。 花钿落,魂还寻不到,这尸的结局已经不用多说了。 如果是这样,活尸没个计划肯定是压不住的。 那么多符篆,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画哪一个才有用,更何况还有阴宅五行之术,该用哪一个也不知道。 那铜链和大符应该还能支撑一阵子,我得先走。 主意已定,我抓着宋久就跑,“先回到村里再说!” “很凶?”宋久边跑边问我。 还没来得及回话,头顶传来一声雷鸣,眼前一片苍白,接着几声啪嗒,雨点纷纷落下,砸在我的脸上。 这电闪雷鸣不光劈在了我的头上,更劈在了心里,一下子让我停住了脚步,僵在原地不敢动。 宋久推了我一把,低吼道,“走啊。” “来不及了。” 阴声必有雷雨,雷雨必招阴,黑棺里的东西要出来了,一瞬间恐惧如密网一般将我覆住。 “为什么来不及,跑回去肯定来得及。”宋久再也无法淡定,她用力拽我,急迫地说。 “你听我说,先想办法,你们敛婆肯定有自己除祟的法子。”我左右环顾,抓着宋久奔着雨搭子下躲。 她拧着眉心,看了我一眼,立马把箱子放在地上,把桃木牌拿出来,又拿出几张符篆和几张城隍文书。 “你知道他生辰八字和姓名,我写个文书烧过去,城隍肯定派人来捉。”宋久没好气的说道。 我眉头一紧,把装有黑狗血的小瓶子塞进裤兜里,又拿了两张镇祟符贴在了我和宋久的衣服里面。 “我这的朱砂都是粉,你有朱砂液吗?”我又翻了翻箱子。 “有,还有毛笔。” 伸手接过毛笔和朱砂,我沉思片刻,便下了第一笔,边画边说,“不是我逞能,是真的来不及了,如果没下雨,我一定回村。” 她没理我,眼睛落在黄纸上,脸色沉如玄铁。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太姥爷当年没除,只能镇压,而且不是一道镇压,是三道,你说他有多凶。” 宋久听了我这话,鼻子哼哼两声,小声嘀咕道,“你也知道凶?” 我哑然失笑,自顾说下去,“地面上的饕餮镇压符已经失效了,地下的铜链四根断一根,就剩下棺上的画的朱砂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