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还想再劝劝,她总觉得,谢元是个女子,应该会心软,应该会需要娘家。 然而,谢继却打定主意,直接打包行李要回家。 柳姨娘虽然是母亲,却习惯了依附男人。 在家的时候,靠着父亲,赖上谢渊后,靠着谢渊。 谢渊死了,她只能依靠儿子。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 柳姨娘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到底是至亲骨肉啊,你还是个成年长兄,总能帮到她的。” “谢元又不傻,应该分得清亲近、远疏。” 谢继不说话,收拾好行李,都没有跟谢泽派来的两个人打招呼,就带着柳姨娘悄悄离开了。 到了下一个驿站,柳姨娘还在唠叨,“阿继,要不咱们去岭南试一试吧。” “或许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允许咱们留下呢。” 只要谢元答应了,谢继依然可以认祖归宗。 更不用说,还有越王府的富贵。 谢继若是能在王府谋个一官半职,也就算是有了前程啊。 “阿娘,我再说最后一遍,不去岭南!不去找谢元!” 他以后就守着父亲分给他的些许田产过日子。 娶个家世清白的妻子,生儿育女。 若是孩子有出息,就让他们读书、习武。 若是同样平庸,咳咳,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顾不了太多! 至于什么世家子、什么锦绣前程,谢继根本不敢再奢望。 “行了,我去马厩看看!” 不想面对母亲的唠叨,谢继又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又去马厩!哼,马厩又脏又臭,还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柳姨娘见自己劝说不了儿子,心里不忿,嘴上就开始不停地抱怨。 没过多久,谢继又一脸凝重地回来了。 虽然不像上次那般惊魂未定、狼狈不堪,但脸色还是变得不对劲。 柳姨娘的心咯噔一下,“又、又出事了?这次是谁死了?” 其实,柳姨娘也怕。 她会一直劝说,不过是被富贵迷了眼,心存幻想罢了。 现在又看到儿子的神色不对,她的心也跟着颤抖。 “没出事儿!也没有人死!” 谢继随口回了柳姨娘一句,他脱去木屐,盘膝坐在地板上。 许是坐了下来,身体有了支撑,他紊乱的心才稍稍得到了安抚。 深吸一口气,谢继压低声音,对柳姨娘说道,“阿娘,我刚才在马厩,碰到了崔家的人。” 柳姨娘挑眉,“又是崔家?他们要做什么?难不成也是去岭南的?” 如果跟岭南没有关系,自家儿子也不会这般凝重。 谢继点点头,“我打听了一下,那位崔郎君是越州前刺史崔伯庸的堂弟,原本在工部任职。” “上个月,崔郎君接到吏部的调令,擢升他为越州刺史!” 柳姨娘有些不解,“崔家已经在越州折了一个人,怎么又送来一个?” 难道崔家人为了富贵,连族中子弟的命都不要了? “我向驿站的差役借了邸报,最新的朝廷邸报上说,崔家的家主被圣人拜为宰相。” 谢继到底读过书,也在京城生活。 还是拥有一定的政治敏锐度。 他推测:“应该是圣人跟崔家达成了某项协议。” 圣人让崔家的家主做丞相,而崔家出人帮助圣人收拢越州。 即便做不到跟越王抗衡,也要确保越州还有朝廷的官员。 这位小崔郎君,应该就是崔家推出来的一个牺牲品。 哦不,也不一定是牺牲品。 赫连珏到底没有造反,他还定期向朝廷写奏折,并缴纳赋税。 只是越州贫瘠,基本上也收不到多少钱粮。 但,人家的态度摆在这里啊。 越州仍是大周朝的越州,而他赫连珏也只是越王,并不是反王。 崔家的人去了,小心些、谨慎些,不主动挑衅赫连珏,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熬过三年任期,崔郎君就是功臣。 若是他还能稍稍牵制一下赫连珏,并给京中送些有用的情报。 他就是大功臣。 崔家也会跟着收益。 有了好处,再找个机会把崔郎君调离越州,岂不完美? 谢继这般想着,也就能明白崔家以及那位崔郎君的盘算。 冒个险,给自己挣个前程,也给家族增添一份资本! 然而—— “不过,崔郎君后悔了,也在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回京!” 谢继看了眼柳姨娘,悠悠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后悔?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忽然就后悔了?” 柳姨娘不够聪明,反应也慢,跟没有读懂自家儿子的眼神。 “当然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