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暗沉,四下荒凉,无法分辩所处位置的他们不敢妄动,只好在荒野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秦婉初醒来时,身旁昨晚点的火堆已经熄灭,身上披着庄清和的外衣,但庄清和却不知去向,正当她疑惑时,庄清和左手提着水袋,右手抓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回来了。 他把水递给她,又打开布包,里面都是些红红绿绿的野果子,他说:“我探了下四周的路,好在我们没跑离上安多远,先吃点的东西,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虽然夏天天亮得都早,但眼下太阳也才露白而已,空气里还有股潮湿的气味,他却已经把周遭情况都打探清楚,还给她带了早饭回来,真是贴心。 她抓了两个野果子充饥:“不回王府吗?” 庄清和看着她笑了笑:“你之前想离开王府,除了对我心有芥蒂外,无非还因为想早点查清真相为秦谢两家几百口人报仇雪恨。”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 “这些日子一直避开与你详谈这事,就是想让你安下心把身体养好再说,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就算是仇人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有扇他耳光的力气。” ...... 庄清和带着秦婉初先是找了一家农户,用身上玉饰买了一匹马,然后二人共骑一马去了葱笼山。 葱笼山还是从前的模样,小木屋周边爬满的树藤,几乎要与树林本色融为一体,夏日里疯长的草蔓,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香气四溢,盛情开放。鸟儿的啁鸣永远令人感觉那么的舒心散漫,只要一踏足这里,就总能让人觉得洒脱自在。 那条溪流一年四季潺潺不断的流着水,永远那么的清澈透亮,秦婉初迫不及待的脱了鞋袜跳进了水里,这沁透心扉的感觉好久都是没有体验过了。 不过她不明白庄清和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庄清和说:“从北境回来,得知秦谢两家出事之后,我就立刻派人把这里暗中看管了起来,以避免被外人涉足发现或利用,所以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 秦婉初别了别嘴,明明就是她的地盘,虽然想怼他,但一想到自己现在都是他的,好像也怼不过,便没有说话。 庄清和也脱了鞋袜与她并肩坐在溪边泡脚,然后对她将立春血案的真相娓娓道来,其实对于凶手秦婉初心里早有猜想,自己明明也是受害者,可为什么被人反诬为凶手,被关进大牢三个月之久,又为什么姐姐在进宫后就死了...... 所有疑惑早就指向一点,只是秦婉初还一直未敢真正确定,直到从庄清和嘴里听到一切,他所查的,林舒望和庄荣渊所查的,全部一切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秦婉初还是不由得震惊失色。 除了秦谢两家的立春血案外,庄清和为了让她理清事情的全部,把之前岁和寺惊案,也就是平昌王的死也如实告诉了她,当得知这一切时,知道这段时间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庄安浅竟也是传承拥有者之一,她一时呆愣住,竟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配......”秦婉初双手紧紧抓着卷到膝上的裙摆,“怎么也配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残杀皇室亲叔,迫害无辜忠良,这分明是强盗所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 “为了得到传承,他已经疯了。”庄清和说,“况且无论是皇叔也好,还是你们秦谢两家也罢,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活口,对他那样的人来说,只会觉得那传承的秘密只配他一个人拥有,任何知情者,都没有资格活着,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威胁。” 有威胁,就杀掉。 不顺者,也杀掉。 这就是天启帝的行事风格,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才不会管什么手段。 “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对他太了解了。”庄清和说,“就连武直门兵变,也是他一手挑起,弑父杀兄,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好东西。” 秦婉初怔然,早知道武直门兵变没那么简单,但没想到庄清和原来早查清一切了,她忙问:“那......你被人追杀?” “自然不是三哥为所,是他买通了三哥身边的侍卫将我调离,意欲要兵变前杀了我,但没想到我命大罢了。” “而他,觉得没了我这个阻碍三哥那个孝子根本不足为惧,买通了伺候先帝的太医王显中,让他在先帝的药里下了药,待时机成熟,一碗毒药要了先帝的命,又假传圣旨连夜召三哥进宫侍疾,接着带兵攻进武直门,诬陷三哥毒害先帝,以拨乱反正的姿态蒙蔽了所有人。” 秦婉初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书,就算是戏本子里的昏君,也不敢这么干,他这才登基多久?两年不到,就相继搞出这么多事情,除了这些大案惨案,更是毫无仁政恤下,大兴土木,横征暴敛,百姓对他深苦久矣。 长此以往...... 秦婉初不敢多想。 “阿初,其实先帝和三哥的死对我来说还并不足以让我恨他,我对先帝没什么感情,三哥对我也只是萍水的照顾,虽想过要设法还他清白,但没想到因这事要去动摇那张皇位。真正让我从小到大恨透了那对母子的原因,是我生母的死。” 这件事庄清和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对秦婉初,他想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他并不想有任何的隐瞒。 况且他也很清楚,唯有同类的悲伤才能唤起在一起更深的渴望,才能让她知道他们都是真正被天启帝伤害的人,都是真正视天启帝为血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