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老奴,问她晚上还吃不吃。 老奴身上的旧伤受不了微凉的春风,在褥子躺着,不想起来就说不吃。卫长君叫两个妹妹做点面汤,顺便温一锅热水。 饭毕,用热水洗漱后,一家人就各回各屋。 翌日不下了,但天阴沉沉的,像是短暂歇息,歇够了再来一场大的。 卫家大院里有几条石子铺的小路,趁着雨停卫长君沿着石子路把牛和驴喂上。注意到西院旁边有很多空地,那地方种黄豆或绿豆肯定长不饱满,因为上午有房屋遮挡,下午有院墙遮挡住太阳。可空着也是浪费。不如种菜。 卫长君叫嘟嘟买些菜籽。 嘟嘟闪出来,[不用买。] 卫长君眉头一挑,[良种仓库还有菜籽?] [我不知道。好比你不知道身上有多少根汗毛。不过有个新手礼包,因为咱们一次开一百亩地。礼包里都是种子。] 卫长君左右看看不见有人,伸出手来。随后他手里多一个纸包。他打开看到竟然有九种,[还不如种类减少多给我几样。] [怕咱们拿出去卖吧。够吗?] 卫长君颔首,[不当主食足够了。我去八阳里买鸡蛋的时候看到有人家里有韭菜,回头找他们买点,隔段时间就能割一茬,到秋都有韭菜吃。] [现在种吗?] [下大雨容易冲出来。埋太深又容易沤烂。我先收起来。]卫长君担心被大外甥看见拿去玩,他把菜籽放自个衣柜里。 又连着下六天,人要发霉了,老天才开眼。 晾晒几日地里可以走人,卫长君令老奴牵着牛,他扛着犁下地。 说是下地,其实在自家门口——出了大门往南走六丈。卫长君放下犁,卫孺就吩咐老奴牵牛,她朝卫长君走去。 卫长君:“你犁?” 卫孺不会,但卫孺看过猪走,“我给你扶着。不扶着你怎么犁?” 卫长君明白过来:“不用。” 卫孺满目怀疑,那天下午比划演练大兄连犁都拿不稳,现在动真格的却不需要她,她大兄也太没点数了吧。 卫长君:“一回生二回熟。再说了,那天地邦邦硬,现在湿漉漉的,哪需要你。”说话间把犁往下按,犁头入土,给老奴使个眼色,“地里有石头别走太快。”随后吩咐卫孺和卫少儿以及卫步捡石头。卫广看着皮外甥。 卫孺还是不放心,盯着他犁十来丈才蹲下翻找石头,“大兄,石头放哪儿?” 卫长君高声回道:“放地头上铺路,或咱家门口也行。路上都是石头,回头下雨就不用踩的哪儿都是泥了。” 卫孺觉着门口更当紧,去找个柳条编的筐子,捡了先放筐子里。卫长君犁第一个来回的时候磕磕绊绊,有的深有的浅。来回三次顺手了,卫长君接过缰绳,叫老奴跟卫孺捡石子去。 卫孺看到老奴然后就找她大兄,发现卫长君不紧不慢不急不躁,顿时不禁感慨:“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兄学什么都快啊。” 卫少儿:“以前咱们家什么样?有牛和犁叫大兄学吗?” 卫孺心底将将冒出的疑惑种子,啪一下,蔫了。 地犁的不好卫长君也不担心,反正还得耙。耙过之后还得犁出地垄来方能种红薯。考虑到时间长地干了不好犁,卫长君打算每日用牛犁一亩半,用驴犁一亩。 与此同时,远在长安的宫中传出好消息,卫子夫生了。虽是女儿,也叫刘彻欣喜若狂,越级封为长公主,最富庶的盐邑赐予她。以前很得父母宠爱嫁给万户侯平阳侯的平阳长公主也远不如小公主。 消息传出来,全城震惊。震惊过后又能理解天子刘彻。以前天下皆传皇帝命中无儿无女。如今有了女儿,儿子还会远吗。 八阳里的人进城卖自家种的菜,听说了此事回来家门都没进就跑来告诉卫长君。 卫长君愣了一瞬,然后不禁说:“这么快?” 报喜的村民心说幸而陛下不在这儿,“还快?我觉着快有一年了。”不待卫长君开口,“大公子什么时候回去?” 卫长君不想进宫。刘彻一朝得女肯定天天去卫子夫处,他过去十有八/九能碰到刘彻。虽说这些日子也弄清了动不动给皇帝下跪是打明朝开始的,口口声声自称奴才只有清朝,在此之前面见皇帝除非必要不用行跪拜大礼,可总要低眉垂眼大气也不能喘。 卫长君朝地里看一下,“时令不等人。再说了,有我母亲,我二弟还在宫里当值,哪用得着我。何况公主刚出生卫夫人得仔细调养,我去也见不着她。” 村民只顾高兴反倒把这点忘了,“此言甚是。看来只能等百天了。” 卫长君颔首,百天他也不去。种出红薯玉米好糊弄刘彻,不小心闯了祸,刘彻也不好砍了他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卫子夫正当宠,皇后敢给她气受,自有王太后和刘彻帮她讨回来,也不需要他这个兄长出面。反倒以后她色衰而爱弛,刘彻宠幸新人的时候他该多去看看她。 卫长君笑道:“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们了。” 奔波大半日的村民也饿了,爽快地拱手道:“改日见。” 卫孺等人很兴奋。村民离开,她们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终于注意到卫长君的神色淡淡的。卫少儿不禁问:“大兄好像不高兴?” “我的高兴在心里。” 卫少儿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微微摇头,“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