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烦闷,反而有些暖洋洋。 元止,或者说庭砚,缓步在从未见过的人间尘世中,静静感受着烟火的气息,梳理着思绪。 他微微闭眼,能看见分魂在这具躯壳里沉睡。 庭砚心里思量着,抬头看向天空。 对于永州人来说澄澈的蓝天,在他眼里则是一片烟雾状的淡紫色。 魇兽身为没有智慧的机缘之物,并不会考虑自己吞进梦中的是什么人,也不在意他们能不能参悟,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他这次吞了一个残魂,又偏偏安排了家破人亡的劫难。 虽然元止是他剥离出来的情魂,即使他没有任何关于他过去的记忆,可在他承受过往时,他还是他的一部分。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人变成刀下亡魂,人活着多么鲜明啊,可说死便死了。 没有记忆忘记了他只是分魂的元止,忘记了自己是归一宗弟子的元止,在那一刻有着要耗尽一切复仇的心,和他做了同样的选择。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自然会做出一样的反应。 梦中当下与现实过往重合,他本在无间山,睁眼却到了这里。 身为分神期大圆满境的修士,即使坠入魇兽的梦中,也还能留存些许灵力,他便转身将那些水匪屠尽才归来。 林织也在这场试炼中,庭砚清楚,所以他很犹豫是否要这样唤醒林织。 他担心适得其反,到时候不仅没有帮林织稳固道心,反而会害了他。 毕竟林织的修道之途也不算顺遂,合欢宗的咒术缠身,本就是麻烦了,若是这些成了他日后的心魔,恐怕会非常危险。 可当他站在庭院前,看着青年与他自然亲昵的模样,似乎也不需要太迟疑。 没了归一宗弟子的身份,成了普世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们二人在这院落中,就是彼此的家人。 那是远超单纯爱恋的情愫,他们会这样过一生。 可是这些不是他的,但这些本应该是他的。 本就应该是他站在林织面前,听着他说一生这样的话。 眼盲的青年如何能得知,他心心念念的与他亲吻同睡的情郎,并不是他的心上人。 往日也是这般,林织在他面前唤他师叔,却在分魂面前亲昵地唤人阿止。 庭砚掩唇咳嗽了一阵,先前运用不符合梦中规则的灵力,让他内府碎裂的更严重了。 庭砚看了一眼体内沉睡的分魂,放下了手平复着呼吸,浅色的眼眸一派平和。 他心里清楚,哪怕强行融合分魂也于事无补。 日后当如何,便再看吧,眼下重要的是林织的身体,他如今遭受不幸却仍然心态平和,悟道应该不会太困难。 庭砚在城里转了一圈,拿着药回了家。 他的声音很轻,即使眼盲的人听觉会更加敏锐,林织也没发现他的动静。 他依旧坐在庭院树下庭砚给他做的躺椅上,周身沉寂。 无悲也无喜,甚至有些漠然的懒倦与空荡。 庭砚刻意发出了些声响,看见林织的神色立刻鲜活起来,眉眼不自觉柔和。 “阿止,你回来了。” 青年扶着躺椅站了起来,即使看不见,他也精准地感知到了爱人所在的方位。 “嗯,从大夫那里拿了药,家里的快要喝完了,今日集市上有新鲜的鱼,今晚喝鱼汤。” 庭砚的话本不多,但为了让自己尽量像元止一些,便会多挑着这些话来说,发现其实还不错,让他有着真切感。 “好。” 青年带着笑,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触碰到了少年略显冰凉的掌心,和他轻轻交握。 庭砚扶着他进了厨房,让他在烧着柴火的地方取暖。 无间山上曾一剑破敌的仙尊,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俗世烟火中将眉间凉雪化为春水。 只是这令人贪恋的温情里,总有吹破虚假的瞬间,如同时不时刺伤人的冷箭,又如同骨中生刺,让人时不时难忍一番。 “阿止……太……唔……” 阿止。 阿止。 庭砚不自觉收紧了握着林织手腕的力度,在某一个瞬间有着想要捂住青年的唇动念想。 可若是那么做了,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强占他人之妻的行为。 可他本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从一开始,他才是最应当的那个。 他想起青年在忍痛时唤他师叔的模样,想起青年从未叫过他的名字,自然,以他们之间的身份,林织怎么会那么做。 他吻去林织的眼泪,轻声道:“以后可以唤我庭砚。” “……庭砚?” 青年的声音带着些还未和缓的茫然,不知道爱人为何突然这么说。 “这是我父母打算在我及冠时为我取的表字。” 青年怎么会察觉朝夕相处爱人皮囊魂魄下的灵魂取而代之的卑劣,只会心疼他还未到加冠的年纪,便永远失去了亲人。 “庭砚……嗯……” 青年未曾想他才刚刚唤出一声爱人的表字,语调便被陡然的攻势弄的破碎。 只是以称呼字的方式称呼姓名,落在心知肚明的人耳中,总难免有些微妙的不协调。 林织心里轻笑,当初想要通过分魂这种略显功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