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屏风的阻隔,盥洗室的水声都清晰入耳。王姝背对着内室慢吞吞的吃着面,耳朵不自觉地竖起来听着后头的动静。有时候人需要承认一些事情,譬如面对诱惑的时候,譬如萧衍行这人确实非常有吸引力。哪怕你知晓他不好招惹,也招惹不起。但总是忍不住,想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一番。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衣料摩挲的声音,王姝渐渐的拿筷子的手都吃的慢了许多。这人洗漱不紧不慢的,王姝一大碗面吃完,他才慢条斯理地披着一头湿润的头发走出来。单薄的丝质亵衣领口微敞着,修长的脖颈上还沾着水泽。被热水润过的皮肤白皙到透明,似乎发现王姝在看他,微微侧过脸看过来。一头浓密的墨发被沾湿了有些打卷儿,几缕贴在了脸颊靠脖颈的两侧。热气烘的脸上多了些血气,唇色也红了不少。见王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忽地笑了一声,微微直起身子走过来。这姑娘的眼睛是真的老实,心里想什么眼神全吐露出来了。“吃好了?”王姝点点头,强势地挪开了自己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萧衍行也不在意,唤了喜鹊来收拾干净。自己则趿着鞋子坐在了床沿边上。这屋子的四个角都安置了灯,照的灯火通明。光从两侧照着,给他身上笼了一层隐隐的光辉。丝质的亵衣透光有些透明,叫这人优异的骨相和身段一览无余。夸他美貌这种话王,姝早就说烂了。但不否认他除了皮相的绝美,本身也有着超越皮相的魅力。有的人,有一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静的性感。先前一直回避,总想拖一时是一时。萧衍行要脸又懂看人心,不会勉强。王姝此时看着床沿上坐着的那人,忽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爷,问你一个事儿。”“嗯?”萧衍行将擦拭的布巾子丢到一旁,抬起头。眉宇之中夹杂一丝冷清的倦意,神色疏淡。“爷答应我的那个承诺,说话算话吧。”萧衍行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事儿,眸光微闪,还是点了头:“算话。”“不管什么要求,你都会信守承诺?”……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萧衍行仔细打量了王姝的神情,见她盯着他的一双眼睛都要绿了,忍不住好笑。他素来是知晓自己生得一张好皮囊,但身为中宫嫡子,品行和才能才是重中之重,样貌太好于他反而是一种拖累。倒是没想到这幅皮囊有朝一日,他的这副皮囊能这么管用。“还是那句话,除了放你走,其他的不涉及国家社稷的要求都会信守承诺。”王姝:“……”“……爷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的大业一成便不需要王家了?”差点忘了,这人当初怕她会带着王家撤,给出这个承诺时加了一个附加条件,“若是将来,我是说将来的某一日。爷不再需要我和王家时,我王家的存在或许妨碍到爷。毕竟这世道瞬息万变,人心更是难测。”萧衍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王姝硬着头皮将话说完:“就是不知届时爷愿不愿意给我王家一个体面全身而退么?”话音一落,萧衍行一边眉头挑了起来。他静静地看着王姝。王姝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原来这丫头还没有死心呢。“你想要怎么全身而退?”王姝的眼眸闪了闪,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生气。眼睛滴溜溜地转悠了一圈,站起来,试探地说:“爷,你我情分耗尽那日,可否允我自行归家?”“归家?”萧衍行的一双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自然!”“爷是做大事之人,将来必定后宫三千,佳丽粉黛无数。我王家却只有姐弟两人支撑门楣。若非继母蓄意欺辱,当初我不可能会进爷的后院。”话说到这,不知不觉的,气氛沉重了起来。王姝其实一直很清楚,有些话必须事先说清楚。不然稀里糊涂的,只会事到临头发现后无退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如今我以王家举族之力支持爷的大业,也能立下承诺助爷成事,绝不会半途而废。只要爷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和王家都会尽全力。只是想问爷这一句,爷能允诺我么?”萧衍行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淡了,凝视王姝的眼神也深邃起来。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四目相对。萧衍行方才只是潦草地擦拭了头发,乌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滴落到衣裳上。瞬间晕染开来,沾湿一片。湿润的布料黏在了皮肤上,显露出了里头肌理的形状。许久,他开了口:“……你知晓我心悦你是么?”王姝本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没说,点了点头:“知道。”她又不是真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就像王如意所说,萧衍行对她的特殊待遇,已经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她除非是五感全部坏死,不然只能是在装不懂。但王姝同时也明白,萧衍行对她的偏爱是源于背后的王家,源于她能带来的价值。这份偏爱是有条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等价交换。这不代表王姝否定自身的魅力。她从不觉得自己不配,也认可自己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欢。但这不意味着她的魅力就如此厉害。也不认为萧衍行会为了得到王家的帮助放下身段,牺牲色相去笼络她。若是她没看错,萧衍行这人本性是极高傲的。“那若我是想让子嗣出自你呢?”王姝:“……”这人突然打直球了,王姝的脑壳儿冷不丁地嗡了一下。顿了顿,问题又回到了最根本的地方。她今夜开这个口,本质上就是为了这些事儿。因为古时候的人和后世人的认知不一样,她才一直不敢冒这个险。“孩子可以有。”王姝努力克制脸颊不烧起来,镇定道,“但是爷,我依旧是王姝,王家的王姝。”两遍的重申,萧衍行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是听懂了。他的脸色渐渐地冷硬了起来。屋中的气氛凝滞了。安静得只听见风吹动窗棂刮得轻微震动响。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摇晃。王姝被他的目光锁定了,像一张网将人罩住一般死死地罩住了王姝。这还是萧衍行长久以来,头一次在她的面前暴露出性子底色的强势。他静静地端坐在床沿上,岔开了长腿。修长的腿踩在脚踏上,脚踝跟腱部位的骨头嶙峋地凸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搭在膝盖上,骨节均匀的手指一根根自然垂落。明明是个放松的姿态,却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老实说,挺吓人的。但王姝骨子里是个犟种,总不能因为怕就不说。“姝儿,”萧衍行眼睫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