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状, 面上关切问道:“是身子不适,可需要遣派医女来看” 说罢,跟在王氏身旁的丫鬟脚步微动, 全部心神凝聚在宝扇身上, 似乎只要宝扇应上一句“是”,或者轻轻点头表示身子不适, 这丫鬟便立即走出门去, 将医女迎进府来。 但宝扇面色如常, 闻言轻轻摇动脑袋, 带动鬓发间的珠钗一起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声。 “烦劳大娘子操心,妾身身子无恙, 只是不喜味道太过浓重之物。这蜜糖糯米糕虽然甜腻可口,但掺杂了太多份量的蜂蜜, 妾身受不住这种味道,才会在大娘子面前失礼” 她眉峰紧蹙, 说出这番话时微微垂下脑袋,一副因为失礼而心中愧疚不安的模样。宝扇本就因为蜜糖甜腻的味道, 腹中翻滚, 面颊上也浮现出两抹惨白,柔弱的如同被狂风吹拂过的柔嫩枝叶, 楚楚生怜, 叫人如何也说不出怪罪的话来。 王氏看宝扇身子不适,也不再强留宝扇, 口中斟酌着说辞:“既然如此,你便先行回院子,养好身子” 跟在王氏身旁, 颇有资历的嬷嬷突然开口,她面颊上有深如沟壑的皱纹,两只眼睛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宝扇,见面前的小娘子绣帕遮面,一副无甚食欲的模样,心中陡然间浮现出猜测。嬷嬷思绪微转,俯在王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厌食之症,宝扇小娘子从前可没有过这样的毛病。我倒是见过,有子嗣之喜的小娘子,会吃不下、闻不得味道重的膳食点心” 嬷嬷言尽于此,见王氏拢起眉峰,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肃穆,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王氏的目光,从那张惨白柔弱的脸蛋,向下移去,落在了宝扇平坦如初的腹部,目光幽深,她确实见识过怀有子嗣的小娘子,也如同今日的宝扇一般,不能闻到浓重的气味,心中难免生出了怀疑:宝扇莫不是知道自己有孕,却生出了异心,有意遮掩,这才不让为她请来医女诊脉。 王氏这番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萧与璟对待宝扇颇为眷顾,即使萧与璟见众人和见宝扇时,面上都是一副冷峻模样,但王氏总是觉得,萧与璟对待宝扇时,更为轻松自在。若宝扇当真有孕,则足以彰显萧与璟对她的宠爱疼惜,普通女子进门后,两三年有孕的大有人在。而宝扇却在区区数月中,就揣上了萧与璟的血脉,可见萧与璟在她软榻上,有多缠绵入骨,昼夜不歇,耗费在这柔弱女子身上,才能让她 王氏又细细打量着宝扇,心中惊疑不定,面带病弱气色的宝扇,非但不显得狼狈不堪,鬓发两旁垂下的青丝,更衬得那张虚弱瓷白的脸蛋,惹人怜爱。王氏心底,陡然生出了一丝悔意,她将宝扇接进萧府,果真是对的吗王氏将宝扇从扬州城买进萧府,其本意是为了对付罗娘子,再留住萧与璟的心,借此巩固自己这位正头娘子的地位。可此时,罗娘子已经被王氏握在手心,任意揉搓。萧与璟的心,也被宝扇留下,自己正室的地位理应稳如泰山。可王氏却丁点开心不起来,若是宝扇生出异心,讨好萧与璟,得以登堂入室,她这个正头娘子还能安稳度日吗 王氏这般欲言又止,落在宝扇眼中,便是不明所以,极其困惑,她柔声问道:“大娘子” 身旁嬷嬷的提示,让王氏从绵软的呼唤声中,堪堪回神,她声音晦涩不明道:“女子有孕,也会不喜浓烈口味的点心。” 这句话,便是直接挑破了王氏的怀疑。她眼神凌厉,直勾勾地注视着宝扇的表情,不曾遗漏那张瓷白的脸蛋上,丁点起伏波动。 宝扇蛾眉紧蹙,脸上没有被戳穿的慌乱不安,也没有得知自己可能有孕的欣喜若狂,而是澄净的眸子中,满是迷茫神色。 “这会吗” 想起萧与璟略带热意的手掌,紧紧揽着她的腰肢,以及今日包裹紧实的衣裙下,那星星点点细碎的红痕。宝扇面上羞赧,本来惨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丝丝红晕。 如此勤恳行事,或许是有可能的。 宝扇怯怯地抬起头,两只水眸,同过去一般,清冽如泉水,无丝毫杂质,没有恃宠而骄的傲慢,而是略带不安道:“妾身不知,若是” 她放轻了声音,声音清灵幽远:“当真有了子嗣,妾身该如何是好” 王氏瞧着她如花娇颜,心中微怔,恍惚记忆起宝扇的年纪尚轻,头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手足无措才是正常的反应。想起自己方才的担忧和忌惮,王氏轻抚额头,暗道自己是草木皆兵,莫说是萧府,连这偌大的临安城,宝扇都是孤苦无依,无人可以依靠,又怎么能撼动自己的地位,是自己想差了。 “若是有了,便好生养护身子,待孩子出生,便记在我名下” 王氏语气稍顿:“到时无论男女,唤我为母亲,叫你为姨娘。你如今在府上无名无份,到时有了子嗣傍身,我便许了你位分,也好让你能安稳度日。” 宝扇因为不安而轻颤的眼睫,渐渐变得平稳,她满脸温顺:“劳请大娘子为我费心。” 王氏张口,要唤医女来,但见宝扇脸色越发糟糕,身子似秋日落叶,摇摇欲坠,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变作了其他:“请府医过来。” 丫鬟面露难色,回禀道:“府医昨日告假,回家乡去了。” 宝扇声音细弱:“只是寻常小事,不必劳烦府医。” 丫鬟闻言,看着宝扇的视线,多了几分感激。府医告假之事,王氏是知晓的。但主子诸事忙碌,一时忘却了也算正常。但王氏想请的大夫没请到,心中郁郁,生出的火气,可不论是何种原因,全要她